赵康突然将手里的折子往桌上一摔,怒道:“每年冬天都一个个儿地上折子要钱修堤坝,每年虞江照样决口,他们可真还好意思忝着脸要钱!”
莫依然把那折子拿过来一看,原来是请赈灾粮款的折子,心里已经有了数,说:“这么生气做什么。地方官把朝廷当摇钱树,这事儿也不新鲜了。”
赵康长叹一口气,说道:“变法!必须要变。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地方官都如此,我虞国堪忧。”
“也别急在这一时,我们总归要等时机。”莫依然将他面前的折子收了,说,“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看完再走。”
莫依然道:“我自会替你看的。”
赵康一愣:“那我gān什么?”
她低头,一边批改奏章一边说道:“你早些回家吧。王妃那边,你也得照料。”
赵康蹙眉:“我照料什么?”
她抬头看他,挑眉道:“怎么,你这个当爹的竟是最后一个知道?”
锦帘乌木的车架在摄政王府门前停下。管家早就迎出来,道:“王爷,您回来了。”
赵康跨进内院,一眼看到院子里胡乱放着的礼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这是瑞郡王府送来的。东西太多,还没来得及登记入库。”管家道。
“平白无故,送这些东西来做什么?”赵康问。
管家听主子这么说,转念一想,定是王妃害羞,还没告诉王爷。这等喜事,还是让我讨个赏吧。
管家满堆笑,道:“王爷莫不是还不知道?王妃有喜了。老奴恭喜王爷,王府要有位小世子了。”
赵康双眉一皱,沉声问道:“王妃在哪儿?”
“早在后堂备好了晚膳等着您呢。”
“知道了,”赵康道,“传我的命令,阖府下人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得近后堂一步。”
管家一愣,只是低头说道:“是。”
赵康道:“你也下去吧。”
后堂内明烛高照,桌上摆着几碟家常小菜,一壶清酒。沈氏正围着桌子分玉箸,生活起居事无大小,她总是亲力亲为。赵康站在门前,轻轻叹了口气。沈氏抬起头看到他,微微一笑,低身见礼,道:“王爷。晚膳备好了,请用吧。”
一切仍旧像往常一样。她在一旁为他添酒布菜,他便低头吃。食寝不言,两下无话,远远看去倒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你有喜了?”
玉箸碰在碗边发出细微的声响,震得她心里一惊。
沈氏丢了玉箸,跪倒在地,说道:“王爷。”
“我问你,是不是有喜了。”
“王爷,”沈氏咬唇,似乎忍着无尽的耻rǔ,说道,“你我从未同房,妾身怎么可能……”
赵康顿了顿,眉梢升起一丝愧疚。他不是不知沈氏的心思,可却无法成全。
“起来吧。”他抬手扶起她,说道:“外面的事你好生处理吧。莫让你父亲丢脸。”
沈氏僵立在侧,一句话都说不出。
赵康放下玉箸,说道:“我吃好了。今天还有些折子要看,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起身往门口走去。沈氏犹在怔愣中,猛然回过神来,高声叫道:“王爷!”
赵康停住脚步。
“王爷,就这么走了么?”沈氏侧头看着他,一向端庄平和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那诺然的神态。
她是不能再忍了。她已经受够了他的冷淡。她再也不能容忍每日独对这一桌残羹冷炙,不能容忍他说走就走,毫无一丝留恋。她看着他,说道:“王爷,妾身有一句话想问您。”
赵康道:“你说。”
沈氏走向他,轻声说道:“成婚九年,妾身可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可是有什么地方让王爷厌弃?”
赵康偏过头,道:“没有。”
“那王爷为何如此待我?”
赵康略一沉吟,道:“娶你,是你父亲的托付。成婚那日便已同你讲明。这些年,本王知道,不受委屈了。对不住。”
“只是一句对不住就完了么?”她这话隐忍了太久,刚一出口,泪水竟先流出来了,“如果觉得对不起我,那便好好待我啊。”
她泪水盈然,望着他,说道:“我知道你的心一直都不在我身上。从成婚那天我就知道。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要做好你的妻子,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好。就算是没有情爱,也该有感激,该有默契,也该会想要在乎我。没想到我错了。我这九年的付出,竟然抵消不了你心里那一段旧情。”
沈氏一步一步走近:“王爷,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我是出身不如她,还是样貌不如她?是德行?是修养?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