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金倾旋即躬身,作揖启唇才刚做“好”的嘴型,隔着他的皇帝的年轻男子已经出了声,“父皇新得江山,天下一洗,那些城镇跟了父皇,都得改名,这几个丫头自然也要改了。”
贺金倾被噎住,但脸上一点儿被噎的表情都没有,甚是温和,点头道:“太子所言极是。”
原来年轻男子是太子。
太子双手举起面前酒杯,持向皇帝道:“儿臣提议,与诸位弟弟恭贺父皇一杯。”
江山美人,双喜临门。
皇帝却按下了太子的酒杯,“先不急。”
他要先给公主们改名字。
皇帝指着柳韵音道:“陈奴。”
再指柳韵致:“道奴。”
最后凝视柳韵心,一气呵成至此有了停顿,似乎先将名字在心里反复摩挲,而后才绵长脱口:“韵奴。”
三名一改,三位公主心中都燃起愤怒。
她们母后的名讳,是陈道韵。
陈奴、道奴、韵奴。
皇帝却根本不在意公主们的反应,很是得意洋洋:“韵奴啊,朕比你们那个撞柱父皇还是qiáng些的吧?你说你母后当年若是跟了朕,她就待在朕的宫里,一不见兵、二不见雨,她要什么给什么,朕必对她百依百顺,绝不置气,她何至于提心吊胆,郁郁早亡。”
皇帝的神色语气,满满为南朝皇后的错误抉择痛心疾首。
柳韵心心想,才不要呢。
她觉着母后该选父皇。
听听北朝皇帝说得什么话,满满只不过是对自己的chuī嘘。圈在宫里百依百顺,绝不置气,像对一只猫儿做出饲养许诺。北朝皇帝给她们起的名字也是一样,陈道韵奴,都为奴为婢了。
哪及她父皇,韵心韵音韵致,以为知己知音。
那才是对待爱人。
“呵,你可能第一天来,还不觉得,以后就懂了。”皇帝道,看来要将三位公主圈养起来,还指望这样能明白他的好和长处。
“来一起喝一杯吧。”皇帝发了声,并且手指触摸了青玉色的酒杯。终于到了共贺的时候,“大儿三儿,给她们也满上。”
皇帝命令太子和贺金倾去给三位公主斟酒。
不是有内侍么?柳韵心闻言四瞟,见内侍们正躬身倒退,渐渐隐于暗中。
太子提了壶,倒了两杯,左右各执了走向韵音韵致,贺金倾见状连忙提壶端杯,端向韵心。他慢了一步,还未走到时,太子已经走到柳韵音面前,递杯给她,她却伸手打翻了。
是颤抖的,犹豫的手,但抉择之下,还是打掉了酒杯。
皇帝身子前倾,一脸无辜望着柳韵音:“怎么不喝?朕不会给你们下毒的。”
还要好好养着呢。
太子身后的贺金倾见此变故,旋即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递给太子,太子又将酒重递给柳韵音。
柳韵音想回皇帝,“不想喝你的酒”,却被皇帝含笑的凝视震慑得讲不出一个字。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押着她的手,去接了酒杯,喝了。
太子继而倒酒给柳韵致,小公主同样喝了。
皇帝在上首笑得开心:“好喝吧?这种酒最早是你们母后给朕酿的,朕喝到现在……”
好些年已只喝这一种酒。
贺金倾此时已转身在桌上重拿了自己的酒杯,给柳韵心倒了一杯。他与她四目凝视数秒,皆无表情,眼神jiāo流。
而后,她接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柳韵心刚刚喝完,就听见“哎呀”一声,循声望去,柳韵音痛苦倒地,表情狰狞,而后韵致也是一样倒地。
皇帝慌张得站起来,甚至踢倒了凳子:“怎么会这样?来人,快、快传御医!”
柳韵心忽然觉得腹内绞痛,比任何一次月事来临都巨痛十倍,她也撑不住倒地,感觉先是贺金倾扶住了她,而后皇帝也赶来蹲下:“韵奴、韵奴。”
皇帝喊道,柳韵心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隐隐约约听见皇帝的嘶喊:“是谁下的毒?是谁!”
柳韵心刚到玉京,就被一杯御酒给毒死了。
第11章
贺金倾扶着柳韵心,看她在自己怀中迅速断气,他一个波诡云谲不断翻滚的人,竟微有些发怔。
忽然忆起和她一起吃包子的时光,明明没隔几日。
但他到底是贺金倾,很快镇定心神,开始分析起时局,毒不是他下的,也不是皇帝老头子……不一定,老头子真真假假,擅长迷惑人。
也有可能是太子,在场每一位都有可能,不在场的也不能排除嫌疑……
这么一想,贺金倾头大起来,毕竟端壶倒酒的可是自己。
竟成了借刀杀人的替罪羊,若查出真凶,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想到这,贺金倾暗暗磨牙。
“父皇,是三皇弟端给本宫的酒,且我们兄弟里只有三皇弟未曾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