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立马把头摇得像拨làng鼓。
兴善抬起胳膊,手腕弯着,右手控搭。陈乐觉得恩人的胳膊明明抬起来的,却柔似无骨未抬,且有一种魔力,他乖乖的就把脖颈套进去,让她的手若即若离搭在他的后脖颈上。
兴善一用力,就把他带得再次匍匐。
吻封住了所有言语。
再往后,他又莽撞无措了。
是赶路的少年,却在茫茫黑夜觅不到路。
兴善手把手教导他。
为他点亮一盏灯。
有了照耀,少年在路上奔跑起来,甚至开始了横冲直闯的本能。
他可真是雪地里的小豹子!
兴善毫不费力躺在兔毛毯子上这样想,小豹子都是没出窝的时乖巧单纯,一旦教会觅食和战斗,他就会立刻迅猛起来。
良久,他竟将她抱起,坐如欢喜。
他近距离打量她的眼、她的眉,发现微微迷离下,烟笼雾罩绿得愈发好看,与那弯垂的眉,高挺的鼻翼,微张的唇形成无与伦比的搭配。
恩人好妩媚啊……
想着竟然脱口而出了“妩媚”二字,这还是过程中他第一回说话,立刻再次羞红了脸,自觉失语。
兴善却将脑袋微微前倾,在他耳边,如吐珠般,柔声吐出一句他听不懂的赫查语,陈乐旋即追问:“什么?”
“这是我们赫查语的‘妩媚’。”
陈乐耳根的赤红算是褪不去了,兴善的下巴却很自然地搁在他肩上:“继续……”
陈乐很听从命令。
……
室内的水壶终于被震倒,滚到了角落,却仍翻了数圈才停。
毯上的人静静相拥。
兴善侧着身,背对陈乐,他不得不从背后抱住她。
兴善已经尽兴,便闭了眼,轻道:“把灯chuī一下。”
陈乐闻言立即起身,找了油灯,为了防雪挡风,赫查海人的灯罩用了特殊构造,陈乐之前没chuī过,捣鼓了半晌才成功。
他很是愧疚地挠了挠头,回头瞧兴善,她正背对着自己,似乎已经睡着了。
陈乐于是蹑手蹑脚返回来,轻轻躺下,重新伸胳膊拥住她。地上铺的兔毛毯子其实不大,他把它挪了挪,尽量确保兴善的身子全躺在毯子上,自己则露着三分之一个身子挨着地。
盖的毯子也一样尺寸紧凑,他把它全都盖到兴善那边,自己挤在边角里。
少顷,陈乐偷偷抓起兴善的手,将自己的五指从她指缝间穿过去。
兴善挪了挪身子,怂怂肩,唇中发出一声声音。
陈乐喜道:“原来你没睡?”
兴善其实有入睡困难的苦恼,但为了保证翌日的jīng力,她每晚最多到亥时,就开始qiáng迫自己闭眼,一般在吊chuáng上躺半个到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入眠。
现在在毯子上也一样,她只是闭眼而已。本来打算装睡,可身后的少年像部落里养的猎犬,用鼻子嗅,会拱雪地,毛毛躁躁地打扰她。而且他搂得也太紧了,她都快没法呼吸了,手也是,这样十指紧扣,怎么睡得着?
兴善转过身,顺手将陈乐的手推开,放到一边:“好好睡觉。”
眼都不睁。
陈乐却罔若未闻,再次抓住她的手,仿佛是一座吊桥,非要搭在崖岸上,“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竟另一只手撑着脑袋,垂着青丝,要同她说起话来。
兴善不得不睁开眼,虽然没有灯,但距离太近,她仍能借助微光,发现少年凝视着她,瞳眸亮得像启明星。
陈乐其实激动得根本睡不着,经过今夜,他确认自己爱上了她。
而且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要对她负责,至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陈乐心里有许多想法,可父母去得早,他是被族长养大,但是族长前几年被狗皇帝杀了,继任的两位族长也被狗皇帝杀了,他已经没有了郑重提亲的长辈。少年的眸光黯淡下来,面对自认最亲密的人,他毫不掩饰面上流露的仇恨:“等我找狗皇帝报了仇,复了国,就带你回江南。”
兴善闻言闭了眼——这是少年的空谈和梦,相比之下,不远处堡垒里的另外两位朋友要实际得多。
少年却仍喋喋不休:“江南很好玩的,我这两年住在陈家谷,飞扬哥说谷里同样鸟语花香,但我觉得差远了。飞扬哥算是同我关系最好的,他比我长两岁……”
兴善发现,陈乐不知何时又侧了身子,重搂住她,突然向他jiāo待起亲朋好友,祖宗十八代来。
她不想听。
但是听到陈乐说到,这些亲友都死于非命时,却忍不住转过身睁开眼,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胳膊。
兴善发现陈乐眼眶红红。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终是心软回搂住他。
陈乐将脑袋蹭在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