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贺月倾正欲发话,却瞧见已经走远的孟缄朝这边回头。他不想撞硬石头,便改口命令手下:“快走!”

  加快速度,若急切切登天门,期间贺月倾忍不住同箱内人道:“殿下,不用这么紧张。陛下不会要你性命的。”

  贺月倾啧啧,柳韵心明明即将重拥荣华富贵,却踢着扳着,好像要进鬼门关,父皇要杀她一眼!

  至殿外,值守的熊公公拜道:“九殿下。”

  贺月倾微笑颔首:“公公,劳烦通传,父皇的酒带到了。”

  “陛下提过,若是九殿下来了,可直接入内,老奴一直记着呢。”熊宫发现笑时嘴角咧得越开,越能隐藏心里的紧张。盯着一直晃动,响声不断的箱子,不敢太久对视贺月倾。

  “多谢公公。”贺月倾笑着掏出一块玉佩,要塞到熊公公手上。

  熊公公跳着往后退了一步,还想老奴收断头财?

  贺月倾不察有恙,笑道:“是听说公公最近不收礼了。”

  摆摆手,示意手下随他抬箱入内。

  熊公公灵机一动:“对了,殿下!陛下独自在内,刚刚才睡着,您进去后千万轻点。”

  贺月倾停步,考量须臾,命下属退下,双手抱起木箱入内,迈步前侧身同熊公公道谢:“多谢公公提醒。”

  贺月倾入内,殿内因炭炉燃烧,薄薄起了香雾,躺椅绣帘,皇帝果然正睡得沉。

  连炉子上没放东西在gān烧,都没发现。

  贺月倾放下木箱,笑着去关炉子:“父皇,人儿臣带到了。”

  屏住呼吸,藏在殿梁上的贺金倾一跃而下,准确骑在贺月倾肩头,左手圈住他的身子,右手执着贺月倾进来前,准备好的一片碎酒盏,锋利划破贺月倾的喉咙。

  贺金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个方式结果九弟,许是前世的记忆刺激了他。

  “咚!”月倾被贺金倾压着跪地,尚未断气,眼中满是不解:“熊、熊公公不、不是说陛下独自在内吗?”

  后头气上不来,没法继续问了,怎么内有三哥暗藏?还有父皇呢?躺在椅上的父皇为何毫无回应?

  贺金倾纵身,从月倾身上离开,手撤离时带掉了贺月倾的冠子,如瀑青丝散落。

  贺月倾转作面对九弟,俯首凝视:“没错,的确是朕独在殿内。”

  贺月倾至下往上,从贺金倾的靴子开始打量,直到仰头对上皇兄的眼。

  贺月倾明白了,先帝驾崩,他正仰视的是新皇。

  贺月倾气绝,身子仍跪拜在贺金倾脚下。

  九皇子府中的“华容鼻影”,再也没有机会得见天日。

  贺金倾绕过尸体,往前打开木箱,柳韵心跳出来,张口就骂:“老贼!色鬼!”

  但她不动手,似乎晓得抵抗不了皇帝的力量,一条心朝殿门口狂奔,跑了一半,忽然停下脚步。

  柳韵心转身回头,看清殿内状况,眼神逐渐从戒备转作茫然。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贺金倾手上的碎酒盏,整个人都抖了下。

  贺金倾把碎片丢掉,正欲往上,矫健的脚步声和熊公公的阻拦声先后传来:“孟大人,孟大人,您不能进去啊!”

  “是、是,九殿下箱子里有动静,那可能是他送给陛下的猫!”

  柳韵心和贺金倾都循声偏头,孟缄的身影起先只是个黑影,很快走到两人身边,熊公公也跟着,瞧见贺月倾尸体,终忍不住,尖叫一声,腿软倒地。

  熊公公心中默念,希望陛下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留条小命,留小命……

  殿内有了新变化,贺金倾却神色自若,不急不慢宣道:“反贼贺月倾,勾结乱党,窃国谋逆,事败后欲行刺先帝,三皇子救驾及时,斩杀反贼。然先帝之前受贺炉倾jian.佞事,积郁于心,再遭惊惧、震怒,七情迸发,五脏受损,骤崩于大行离宫寝殿。临终前口谕亲传三皇子,即皇帝位。在场内侍熊麟,言官孟缄,俱可为证。”

  熊公公读书少,缓了少顷懂意思了,怎么把自己牵扯进来?

  先帝不是在九殿下进来前就崩了吗?

  虽然不知具体原委,但这是矫诏啊,熊公公禁不住浑身颤抖,孟大人呢,孟大人本朝第一诤骨,他会同意?

  熊公公目随心动,眺望孟缄,柳韵心亦望向孟缄,孟缄神如泰山,岿然不能变化丝毫。少顷,他身俯前倾,双膝屈折,两肩始终不颤:“孟缄俱得听见,新皇承恩天命,受先帝重托。”

  孟缄两掌贴地,朝贺金倾拜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韵心正好处在贺金倾和孟缄中间,瞬间明白了,怪不得上回受骚.扰,孟缄会出来相救——他本就是贺金倾的人,一个□□一个唱白,面上对立,只在暗流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