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介意。
而且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贺金倾最不担忧的,就是孟缄这类心似一根竹子直直到底的人。他晓得孟缄为什么拄拐,线人昨日报回三皇子府,孟缄劝阻施行《南奴令》,竟将皇帝比作桀纣,说天子倒行逆施失了民心,做亡国之君不远。
你瞧瞧,这难听的话,皇帝当朝就五十个板子把他打下去,吊着半条命让人抬出了宫。
今日还来?
笑着笑着,贺金倾突然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又打了一个。
而那孟缄竟在远处同样打了两个,贺月倾在旁道:“啊呀呀,是有人在念你们两个。”
贺金倾自然不信,孟缄心里只有今日上朝的进谏事,亦未将贺月倾的话听进心里去——但还真的有的人在念。
此刻,三皇子府中。
吃着油饼喝着豆浆的众人,刚刚聊到贺金倾被言官参了,罚了十五日禁闭。况云哼着“‘惑君献美’?狗屁!”,紧跟着就抱怨起来:“这个孟缄,抹黑三殿下,还有什么话他说不出来?!”
况云不禁告诉柳氏姐妹,朝中有个言官孟缄,不仅仅这回害了贺金倾,以前就参劾多次,五年前贺金倾带兵平叛屠了降兵,孟缄参他“bàonüè嗜血,人间修罗不是□□良将”——贺金倾“人间修罗”的外号从此得来。
三年前,又是一场小叛乱,贺金倾再次带兵平叛,降军八千他不杀一兵一卒,孟缄还是参他,说贺金倾“优柔纵降,无大将果决”。
况云骂道:“马的做硬做软都叫他骂,我们殿下根本没招惹过他,不知什么毛病,就看殿下不顺眼,回回见着,就跟水见着火一样。”
况云是想表达水火不容,但说完突然觉着不对,这意思是殿下像火一样容易扑灭了?
况云改口:“回回见着,就跟láng盯着肉似的。”
也不对,殿下是任人宰割的肥肉啰?
况云再改口:“就跟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他一个油饼没吃饱,又拿一个,好在冯炎炸得多,“我觉得他就是为了显得自己耿直刚正,逮谁出众就一顿参,借此吸引陛下目光。有时候他连陛下都谏,诤官做得太过,是什么君卖什么来着?”
上回讨论孟缄,冯炎的堂弟冯焕教过他一个词,略拗口,忘了。
“讪君卖直。”柳韵心告诉他。
况云嘴里嚼着油饼点头:“对!”
虽然并不知道对不对。
“那除了孟缄,还有什么特别的人么?”柳韵心又问他。
“有啊!一大堆!”况云三四句,就点了七、八名官员,连带他们的特点与行事作风,“不过他们都不讨人厌,讨厌的只有孟缄,你不知道,二殿下嘴上……”况云做个手势,示意贺炉倾口吃,“……他都参!孟缄有一次当面对峙二殿下,那场面……”
跟结巴对喷。
况云回忆着,自乐起来。
柳韵心待他说完,发问:“那二殿下是天生的么?”
“是。”况云旋即把贺炉倾的出生经历如实相告,连带着淑妃和刘良人的旧事都jiāo待了。
说完,况云口gān,一瞧碗里的豆浆早见了底,便准备去厨房里盛,起身还忍不住补充:“说来成年的皇子里,还是我们殿下最优秀。”
“其他人都不如三殿下?”
柳韵心这么一问,况云来劲了,忘了自己要做的事,重新坐下来:“那当然。你不知道,十几年前,诸位殿下都只是孩童,那时候太上皇还在,说了一句‘朕这些孙儿,可能长大了只有三九成器’。”
从小看老,只有三皇子九皇子出类拔萃。
柳韵心闻言笑问:“那九皇子现在呢?还有其他皇子真不成器了吗?”
“九殿下现在是‘月下郎君’——”
“阿云。”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冯炎,突然出声打断况云。
况云:?
唤我作甚?
冯炎道:“锅里的豆浆凉了就不好喝了。”
况云一拍脑袋想起正事,端碗就要起身,柳韵心却又问他:“‘月下郎君’什么意思?”
这一问又把况云屁股黏住了,他就是爱说话:“意思是玉京第一倜傥风流雅——”
“咚!”冯炎手握空拳,轻叩桌板。
他叩得急,但比不上况云的嘴速,还是让况云又飙了半句。
冯炎面朝柳韵心,神色凝重:“柳姑娘,你打探的未免有点多吧?”
况云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套了多少情报去!
第19章
况云板着脸,勒令柳韵心回房,不许再问,连带着对柳韵致,都稍稍凶了些。
等公主们房门刚关上,他调头就去厨房找冯炎了。
冯炎正刷着锅,况云凑过去打下手,“兄弟”“兄弟”的一阵喊,这讨好太过刻意,冯炎扭过头来,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