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她还偷记了机关?!
夜明珠照着的皎皎面容,逐渐开始扭曲,他心里有一股气,愤而振袖,却忘了控制力道,带倒柱子,碎了夜明珠。
火折子没了,乌漆墨黑。
“呵——呵——”贺金倾抖肩出声,
且不说他摸黑爬梯,手脚并用还踩着了渣滓,只说柳韵心到了上头,推开房门,大大方方出去,隔壁况云其实一直在听动静,见着门口,探出脑袋,身后冯炎把他头一按。
“啧,你轻点!”况云抱怨道。
冯炎无奈,小声附耳:“别看了,要被发现了。”
“呲,那你一直站在我身后做什么?”况云反问道。
柳韵心应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但她仍旧往前走,直接进入厢房,关上房门。
没得看了,况云悻悻转身,过会问正在铺chuáng的冯炎:“你说柳姑娘在里头待的时间,算长算短呐?”
冯炎手上动作停住,须臾明白他想问什么,脸色速变:“好奇你问殿下去!”
……
柳韵心这边,韵致始终在房内,只知姐姐被三皇子唤去,却不知关门关窗事,见得柳韵心回来,问道:“怎么去了这长时间?殿下没有把你怎样吧?”
柳韵心摇头:“没有。”
她在妆台前坐下,忽然转身,问道:“妹妹,你会喜欢上况将军么?”
“当然不会。”韵致不假思索,“有些事情是没法忘掉的。”
柳韵心点头,韵致性子软懦,尚且不会喜欢况云,自己又怎么可能去喜欢贺金倾呢?
柳韵心的决心不曾动摇,这一夜睡得问心无愧。
到了早膳,众人照例围坐同一张圆桌,冯炎手擀的面汤,热乎乎下肚,正适合玉京的冬天。
独不见贺金倾踪影,况云问道:“殿下呢?今日不是不用上朝么?”
皇帝离宫问政,奏疏上报即可。
冯炎闻言看向况云,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算是改不了了,殿下早起奔赴离宫,参奏二殿下,特意叮嘱不能走漏风声。
冯炎淡淡道:“殿下有事。”他看一眼柳韵心,又瞧韵致,“两位柳姑娘,殿下临行前命我转告,若你俩想去街上逛逛,可随意单独出门,整日待在府里也怪无趣。”
这是贺金倾的原话,当然,冯炎隐去了后两句吩咐:
“没有哪个犯人会觉得严厉的看守亲近,我之前对她太过苛刻。”
“若她们想上街,你远远护着,动作gān净点,别被发现了。”
殿下吩咐时的表情甚至复杂,不知昨日他同柳姑娘单独待在房内,到底聊了些什么?
冯炎的思虑只隐在心底,埋头默默吃他的面。
而柳氏姐妹这边,吃完面竟真出门了。
况云要跟着,柳韵致已经一脚跨出了门,回转身头上簪的步摇叮里哐当响:“唉,殿下吩咐,‘我俩’!‘单独’!只我和姐姐!”
况云想同韵致多相处,笑着央求:“我同你们一起不行吗?”
“不行!”
他没想到韵致会回绝他,挽着姐姐出门了。
若在金陵,金秋十月,满眼金huáng,是最清慡的日子,可玉京的十月,却白木凋零,树枝光秃秃的,仿佛画卷上被人刷了一层灰。
天冷,无甚可逛,吆喝售卖的推车变少了,沿街的铺子门上挂起厚帘,虽说挡风,但再也不能一眼瞧着铺子里卖的东西。
柳韵心无所谓,她今日出门无人要约,无事要办,纯属陪着妹妹,但柳韵致就有些失落了,来玉京快半年了,上街的次数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今日待着了机会,出门时希望有多大,眼下失望就有多大。
柳韵致底下头,瞧自己的脚,空踢了踢,忽感觉姐姐牵着的手力道加重,抬头前望,迎面翩翩靠近的贺月倾,仍就是一身银白绸袍,只在最外罩了件裘领披风。
“九殿下。”二女向贺月倾行礼。
贺月倾还之以礼:“二位殿下。”
客套后柳氏姐妹准备告辞,贺月倾却道:“二位殿下,不知可否赏脸,一道吃顿便饭?这条街上老饕楼不仅肉烧得好,而且酒格外香。”
眼下辰时一刻,午膳尚早,柳韵心便开口婉拒了。
贺月倾笑道:“殿下啊,《南奴令》废除,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一个人情总能换一个赏脸吧?”
柳韵心笑道:“殿下帮了我什么忙?我怎么不知道、不明白?”
“廖远包子铺儿乞母的事,可是我关照上报。这份助力心思,殿下觉得值得么?”
“那是殿下自己的安排,并没知会我,再说了,我平日里连门都难出,怎么会去参与朝堂上的事呢?殿下可不要乱说话。”
“韵心殿下声音悦耳,却是字字薄凉……”贺月倾悠悠的叹,调子拉长,一阵风刮过,令人生凉:“我好心助力却被反背责……真叫人伤心。”贺月倾边说身子往前倾,他调子长,语速慢,到了最后一个“心”字,唇已凑至柳韵心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