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贺金倾抬手抚胸,她仿佛这里压根没有他这个人。

  贺金倾深深换了好几口气。

  伤筋动骨,柳韵心至少得养一百天,贺金倾回宫之后,本来打算从今早的嬷嬷里挑四、五个,留在皇子府服侍柳韵心,但把她们的过往经历细细一调查,发现每个人身上至少有一、两件龌龊事。

  宫中无完人,这本是正常事,但以贺金倾的性格,却疑虑不肯再用了。

  他思来想去,身边心细会照料人,且完全信任的,仅仅只有冯炎一人。

  以前不觉得怎样,现在想想就火大。

  算了,还是用冯炎。

  贺金倾日日收况云暗报,冯炎只在厨房做一日三餐,从不曾踏入厢房。主要是韵致在照顾姐姐,偶尔料理上有不懂的,才请教冯炎。但也是况云冯炎一道处理,并不逾越。

  贺金倾读完,将暗报拿到烛上烧,但愿况云不曾欺君。

  贺金倾政事繁忙,但一旦有空,就会去探望柳韵心。

  直到新年。

  除夕、元宵,她都在养病。除夕圣宴,贺金倾与百官同饮共祝江山永固,饮毕杯置案上,又有臣子站出来,说群宴上陛下左右位置皆空,于礼于情皆令人恻隐,劝谏陛下纳妃。

  贺金倾含笑倒酒,起身祝道:“再饮一杯,越来年风调雨顺,社稷丰登!”

  群臣起立共饮,劝谏的臣子被晾在一边,颇为尴尬,最后无奈随左右把杯举起:“风调雨顺,社稷丰登。”

  元宵良夜,贺金倾登上城楼与民同乐,身后陪着的大臣又有人出声,盼明年陛下身边能有个娘娘,一道接受万民朝拜。

  贺金倾笑若chūn山却不语,待仪式一结束,就换掉龙袍,穿着一身米白的长袍赶往三皇子府。

  他匆匆下马,柳韵心如他所愿,正躺在院中躺椅上,揣着手炉,脚下烧着火盆。

  贺金倾回头一望,还未结束的烟花果然能从四角天空瞧着,长松了一口气。

  元宵的花火最美,还好她没错过。

  贺金倾心情大好,伫立在柳韵心身旁,与她闲说方才城楼上所见,除了满城烟花,还有万家灯火,小儿少妇,人人提灯,说得他自己心里暖融融。

  最后一簇烟花落下,照得院内廊上,红灯同闪,贺金倾脸上的笑抑制不住,好时光便是如此。

  柳韵心肚子叫了一声,脸上生讪,撇过头去。

  “看烟花看饿了?”贺金倾侧首笑对她,“我去给你弄点宵夜去。”

  况云正好在廊上,贺金倾经过问他:“厨房里还备了什么吃食?”

  况云本是靠柱抱手,立刻站直:“阿炎在厨房里,搓了元宵。”

  贺金倾含笑点头,快乐步入厨房中,见冯炎正蹲着整理柴火,便问:“阿炎,元宵还有没有?”

  冯炎立马站起:“我这就煮。”灶上正烧着沏茶用的水,现在拿来救急,改倒锅里,接着去取搓好的元宵。

  贺金倾怕柳韵心等得及,催促道:“快些。”

  冯炎速度加快,一时情急,袖内藏的一只绢帕掉在柴上,都不曾察觉。

  贺金倾微微侧身,挡住柴堆,冯炎在灶前忙活,贺金倾瞅着他,身子飞速一蹲,捡起绢帕藏入袖中。

  他手法本就快,有心掩藏,愈发神不知鬼不觉。

  元宵节贺金倾在皇子府待到很晚才回去,歇息片刻,直接上了早朝。

  退朝后,他命内侍传唤尚衣局绣工。

  他把帕子丢到内侍端的空盘上,冷声道:“这个字是哪里的绣法?”

  白绢右下角绣有一个鸪字。

  内侍把盘子端到绣工面前,跪着的绣工恭敬拾起手帕,双手捧着,只须臾就辨出来:“陛下,这是金陵宫绣。”

  “知道了。”贺金倾神色自若,“你退下吧。”

  “谢陛下,奴婢告退。”

  贺金倾继而同内侍道:“你也退出去。”

  待殿内只剩下自己一人,贺金倾忽地把桌面横扫,披奏章的砚台掀起离开桌面,里头盛的朱砂汁,又离开砚台飞在空中。

  似huáng河水九天之上来,下了底地九层,被狱血染作赤红。

  贺金倾眼睛畅快,但心底的愤怒不能减轻半分。

  他不甘,不屑。

  凭什么是冯炎?他从来就不认为冯炎是对手,因为配不上。他的武功是他教的,谋略也是,这个人如果没有他的栽培,就是寻常男子一个。

  冯炎有哪一点比他qiáng?

  说来要不是因为自己,冯炎甚至都不可能认识柳韵心。

  贺金倾疾步出门,殿外候着的内侍们早听见里头砸东西的动静,但谁也不敢发声,都把头垂着,像一尊尊木偶。

  贺金倾看也不看他们,换衣出宫,直奔三皇子府。

  到门前,没耐心抓住铜环叩,直接拍门,“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