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为了家族,为了沈璋,她搭上了自己的青chūn,耗费太多的心力,身心俱疲,最终也没能落得一个好下场,等了结了所有的恩怨是非,后半生她要为自己而活。
温玉,我的表弟,目前只能委屈你被我欺骗了。
以后我肯定好好与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
心里略有些惆怅,她目光暗了暗,随后便转身回了沈宅。
安乐的墓碑前,沈璋独自一人蹲在地上,亲手挖了一个浅坑。
将她的骨灰放进去后,他迟迟没有盖土。
“听人说,人死后火化成灰,可以锁住那人的灵魂。”他定定地望着那骨灰坛,脸上平静得近乎萧瑟。
入秋的深林中,只有擦过脸颊的风回应他的说话,枯huáng的落叶不断旋转堆积,风沙下,连日光都昏暗了几分。
“你还在吗?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感觉你还存在?”他又淡淡道,“如果真的是你,那你为什么又在最后选择放过霜霜?”
他一直都是不信鬼神的,只觉人死如灯灭,而且素来奉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是在她死后,他一直冷硬的心,似乎动摇了,也头一回感受到害怕是何种滋味。
倒不是怕她的鬼魂会来向他索命,事实上,他还期盼着与她的灵魂再次相见,甚至还想象过她若是亲手锁住他的喉咙,会是何种滋味。
他居然会渴望被她的鬼魂杀死?真是不可思议。
但比起这个,那种若有似无但却又始终不能相见的感觉更让他感到惶恐,仿佛坠入了一个深渊,永远在她的yīn影之下,也永远没有尽头。
为此,他最终又渴望结束。
“是因为已经放下了一切,所以才不屑再进行报复了吗?所以霜霜才会又活了过来,而你……是否也渴望着能永远离开?”他对着那骨灰,目光有些虚无,“我曾经想过,要永远束缚着你,哪怕只剩灵魂。”
“但现在我承认你赢了,我放过你,给你自由。”
他淡淡道,伸手轻轻扬土,骨灰坛慢慢被深褐色的土覆盖。
放过她,从此也放过自己。
“若真有下辈子,记住,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他有些失神道,“若是再遇上我,只怕我还会再杀你第二次。”
骨灰坛被土灰完全盖过,那浅坑被填平,坟墓前又恢复以往的面貌。
就这样结束吧。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最后又从身上摸出一把瓜子,轻轻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你养的那片花又结籽了,家里没人爱吃,还是拿来给你尝尝吧,不然一年的葵花籽,便要làng费了。”
花开无人赏,既然花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或许那片葵花也没有再继续开着的必要了。
他静静想着,起身又最后望了她的墓碑片刻,这才翻身上马,挥鞭扬长而去。
安乐一时闲着无聊,转转悠悠又来到了她生前住的那院子里。
因为没有人继续住,缺少活人气,看起来总感觉有一丝的荒凉。
她死后,沈璋倒是没有过分地让屋子易主,白霜也还是一直住在她那院子里。
进屋后摆设依旧,没有变过样,只是现在的她顶着白霜的面孔,心境也与以往大不一样。
摸了摸桌上很gān净,她知道沈璋定期都会让人过来再打扫一遍。
或许他并不想废弃这院子吧?毕竟是当家主母住的地方,不止屋子修建得好,连位置都是在沈宅的中心,临近他住的院落,他过来这里,比去白霜那儿都还要方便得多。
她想他是打算跟白霜成婚后,把她生前住的这院子给她住。
不然的话,为什么还要那么仔细地打扫呢?或许就是为了迎接日后的新主人。
越待在这儿心情越是沉闷,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心血来cháo,又跑来这儿找nüè了?
事实上,这座华丽的金丝笼,并没有给过她多少美好的回忆,反而是永无止尽的痛苦与屈rǔ。
她不愿再去回想过往那些让她难过的记忆,转身便又离开了屋子。
来到院外,本来打算离开的她,却刚好又看见了她以前种的那片葵花,现在这个时候,刚好已经结出籽了,颗颗饱满,引人垂涎。
她种得倒也不是很多,就是在院里一处向阳的地方种了不到十棵,反正这东西沈璋不爱吃,平时就她自己一人吃,种这些吃着解馋倒也够了。
有一点她跟沈璋还是很像的,那就是务实,不喜欢徒有其表花哨的东西,但沈璋性格严谨冷漠,虽然能gān脑子也好使,但为人太过yīn沉无趣,她与他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的,那就是她在追求实用的同时,也还是会多少满足下自己的审美需求。
在她看来,向日葵开花时朝气漂亮,到了秋天还能让她磕上瓜子,而且葵花还很好养活,只要有光就行了,能直接种在院子里,一点也不娇气,既让她省心,又能满足她的胃,闲来无事看看花还能陶冶情操,简直就是一举三得,养葵花真是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