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前广场上,静悄悄似无人声,突然城墙上方一列列士兵站定手搭弓箭,墙边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皆站满禁军,天子李城渊一身鹅huáng便服从甘露殿走出,气度沉稳,面无表情垂眸瞥向李骞,负手道:“阿骞,带领你的人即刻投降,朕可饶你一命。”
李骞似有所料轻狂笑笑,狠狠瞪视着高阶上渊渟岳立之人,把手中沾满鲜血的宝刀丢于地上,身后的死士的随从面面相觑,自然的把刀垂下。
李骞一步步走上了阶梯向天子靠近,神情轻松惬意,那还有平日里懦弱胆小状,天子身旁近侍急怒道:“贼子休要靠近大家。”
李骞挑眉轻蔑笑笑,沉声道:“难道天子惧怕和自己的侄儿坐下聊聊!”
李城渊眉头紧蹙挥挥手,身旁的禁卫退开了,依然握刀护卫,注视着李骞的一举一动。
李骞稳步走了上来,来到天子面前,舒展下身子,微扬下巴瞪视着面前九五至尊,他从前一直都低头垂眸,不正眼瞧陛下。
李城渊面无表情,转动着眼珠看向一旁放好的桌椅,酒壶,很自然的走了过去坐下,让身边之人退远了一些,倒了杯酒气定神闲的喝了起来。
李骞也跟着坐到对面,自斟了小杯,慢慢喝起,歪着头说:“我幼时,在那方小院落中,耶耶甚爱酿点花酒,栽植园艺,那可真是平静惬意的日子。”
一杯见底,低语道:“我该如何称呼你,是昔日靖安盟的盟主、叔父或是李垣承。”
李城渊面沉yīn郁,喃喃道:“李垣承,已经许久没听到这声称呼了……”
“吾在位十多载,念极战乱毁家沦落于野之百姓惨状,那是满目疮痍遍地死尸,易子而食之事频现,奔赴于各地笼络世家,收归江湖能人异士,历几载艰辛收复四方;在位后兢兢业业,休养生息,以文治天下力求国泰民安,就是期望能建一个蒸蒸日上的太平盛世。而你煽风点火、制造命案、散布谣言,还想联合外邦引láng入室,真是罪不可赦。”
李骞摇头冷笑:“弑兄屠嫂,谋权夺位,诡称是正道,还要受后人称赞是一代明君,呵呵……史书都是为胜利者所书写,我今日亡又如何,拖着残躯虚度多年,不能展心中所愿,还日日忧心,总比某些人审时度势jīng于算计的好!但我死后千秋万代你的丰功伟业终没人能继承,天下必乱!”
李城渊瞪视而来,怒问道:“你还做了什么!”
李骞哈哈大笑,喝了口酒砸吧着嘴,慢慢道来:“我那不务正业的好兄长,你唯一的子嗣于前日失踪,长安城遍寻不到,你说这人为何会凭空就没了,一点踪迹也没有!”
李城渊怒极,“你!”
猛拍下桌子,周边禁卫蜂拥而上,抽刀架在了李骞的脖子上,李城渊在李骞深深的凝视下,挥挥手让禁卫把刀放下。
徒然间心力jiāo瘁,多年来,阿赭聪慧但顽劣,他为防止阿赭出走派出许多暗卫跟随护持他周全,他一直想让阿赭继位,可他这性子难当大任,开疆扩土不易,守成亦难。
这皇位若传位于其他人又心有不甘,终后患无穷,这事反复折磨他数年,举棋不定。如今骤然闻之阿赭失踪,更添烦乱,那种重权在握感觉仿若泰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叹息道:“李骞,你……真是疯了!阿赭是否落入你手!”
李骞摇头,虽然他皮囊下藏着都是疯狂燥乱,但还有些更离奇的事值得玩味,便说:“一直说长安城有妖孽降生,叔父这么看,我觉得此言非虚!记得两年前,李赭离开长安城想到洛阳城玩几日,途中甩开所有人跑到山中呆了三天三夜,回来受了惊就躲在屋内不见任何人。那次我带着人马一直尾随在后,他真会蹿,把所有人都甩开,等我带着人寻到他时,他心窝上挨了一箭,倒在溪水边,我伸手试了试他的脖颈,确认已亡,可几日后他又活着回来了!你说他会是谁,世上可没长得如此相似的同胞兄弟,你不信,可以问问岱王,他最清楚!”
李城渊脸色yīn沉,眸子漆黑如墨,暗道这事定是李骞说来的诛心之话,不必当真,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这乱局,稳定四方局势,再派人好好打探阿赭的消息。
这时,岱王带着人马总算一路冲了进来,见此形势,忙跪于台阶之下,匍匐在地道:“陛下,臣见宫中失火,又闻有人行刺,忙带人前来救驾!”
李城渊暗叹:“此子好一手粉饰太平,伪装得妙。”不咸不淡招呼道:“难得阿昀也来了,上来坦诚一叙!”
东面的chūn坊火势已被扑灭,废墟堆中浓烟滚滚,黯然的溜向天空,气味呛人,宫人满脸黑灰,拖着疲惫得身子清理着,看看有没有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