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曾经的十三馆开门营业的盛况已不复存在。

  倒闭的倒闭,搬走的搬走,仍在开门做生意的已经只剩两三家。

  武馆里没了学徒,窗户上蒙了灰尘也没人擦。

  倪鸢想起那些传言,不由问:“老师,你当初守擂,真的一场也没输过吗?”

  谌年回忆当年的情形,“其实输过一次。”

  “输给周承柏。”

  “就是我前夫。”怕倪鸢不懂,谌年又解释了一句。

  谌年就是在熙水街跟周承柏相识的。

  那时,周承柏天天来,偷摸在武馆的窗户底下看谌年守擂,看她将人踹飞,将人劈跪下,将所有站在她面前的人打倒。

  少女像团明亮的*火焰,发着光。

  谌年的眼神扫过窗外,周承柏被抓了个正着。

  往后几天,他便爬上窗台外枝叶繁茂的桑树,自以为换个藏匿地点,就能不被发现。

  其实要想知道他来没来,谌年往街边望一眼便心里有数,他那辆蓝色超跑实在太风骚。

  等有一天周承柏终于鼓起勇气站在谌年对面时,谌年对他笑了。

  那一次,她没有打倒周承柏。

  几年后,周承柏却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他们之间开始于一见钟情,结束于人心易变。

  这些事谌年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提,如今故地重游,随意说出口,也就像一阵风似的散了。

  倪鸢听完了初遇,问:“后来呢?”

  谌年坐在树荫覆盖的台阶上,“后来,我怀麟麟那年,他跟别的女人上chuáng了。“

  第46章前夫谌年没回头,她说她不捡垃圾。……

  离开熙水街前,谌年接了个电话,是周麟让他大伯周应荣打来的。

  当年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周应荣都是唯一站在谌年这边的周家人,两人虽然鲜少联系,但关系还不错。

  周麟让在A城时,周应荣也对他照顾有加。

  谌年按了接听键,就听那头急匆匆说:“……承柏出车祸了,你赶快带小让回一趟A城……”

  周应荣嗓门之大,声音又急切,连待在谌年身边的倪鸢都听到了。

  倪鸢刚听谌年提到周承柏,现在人就出车祸了。

  报应未免来得太快。

  谌年挂了电话,又举起手机不慌不忙地拍了几张熙水街的照片,才对倪鸢说:“咱们得回了。”

  谌年回学校,替周麟让向他班主任请了假,母子俩临时飞A城。

  出了机场,打车往第一人民医院去。

  路上周麟让的手机响个没停,是爷爷奶奶那边的人。他只接了头一通,说自己已经在路上了,后面没耐心再一一回复。

  谌年在车上闭目养神,什么也没说。

  到了医院门口,人多车杂,又塞又堵。

  下午的太阳毒辣,刺人眼睛,白晃晃的光影在面前游移。

  谌年手机上收到了周应荣发来的具体楼号和楼层,她看了一眼,记住。

  “妈,”周麟让问,“你跟不跟我一起进去?”

  “去吧,”谌年说,“去见最后一面。”

  两人一下车,空气中的热làng像层塑料薄膜迎风裹来,黏在人身上,透不过气。

  感觉A城比伏安热太多。

  进了医院,连电梯里也人满为患。

  18楼到,他们出电梯。

  谌年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唐依离,她在跟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医生说话,担忧愁闷各种情绪堆叠在涂满脂粉的脸上,肤色煞白,眉头紧锁。

  正巧,这时唐依离回头,也看见了谌年。

  两人*已有好些年没见。

  唐依离模样大变,珠宝首饰装扮,有了豪门阔太的做派。

  但她也老了,再怎么遮掩,脸上仍可见痕迹。

  可谌年却像活在真空里,跨越时光隧道,来到人面前。

  她像个无挂碍的仙,穿得随意,神态散漫,眼神随意一瞥却像在睥睨世人,睥睨她。

  唐依离真恨岁月不公。

  她压根没想到谌年会来。

  一霎慌乱不已,立即又叫自己镇定,走过去,拿出女主人的派头,“手术做完了,承柏现在在休息,你们随我来。小腾陪他爷爷奶奶先回家了,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小腾,周腾,唐依离跟周承柏生的儿子,只比周麟让小五个月。

  唐依离第一句话就提周腾,打什么算盘她自己心里清楚。

  谌年和周麟让都没搭话。

  “欸,小让……”周应荣从身后的电梯里出来。

  他也是从外地赶来的,人在隔壁省谈生意,饭桌上接到老母亲的电话,听她在电话里哭得厉害,以为这场车祸要了周承柏半条命。

  所以他跟谌年在电话里也将情况说得特别严重,仿佛周麟让晚去A城一小时就要见不到他爸最后一面了。

  后面周应荣才知道,周承柏是青天/白日命里犯煞,一脚刹车踩成了油门,车子冲出护栏,从坡上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