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倒一半,江遂突然开口:“我要走了。”
江迢手一抖,茶水洒在了外面,沉默的抬起眼,她把茶壶放下。
“什么时候?”
她太了解江遂,既然能这么说,那就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也做好了准备。
江遂道:“明天。”
江迢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僵硬良久,她连嘴都张不开,这么多年过去,她弟弟早就长大了,他不需要自己这个姐姐给他出谋划策,更不需要自己来动摇他的心志、拖他的后腿。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是因为那个梦吗?”
江遂摇了摇头,“不是。”
至于多的,他一句都不肯说。
没有原因,江遂不可能突然下定决心,江迢终于流露出了几分担心,江遂看见,扯了扯嘴角,他安慰道:“这一次,是我自己的私愿,与陛下无关,也与旁人无关。姐姐放心,大家都会好好的,不会出事的。”
江迢蹙着眉。
“那你呢?”
她没忽视江遂话里的话,大家都会好好的,不会出事,也就是说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别人,可是身为当事人,他难道能全身而退?
江遂笑了笑,“我也会没事。”
江迢已经不信他了,但是劝他没用,她只能打听一些别的事,“你想好陛下会是什么反应了吗?”
江遂说他明天就走,说的如此笃定,可是这天下还是那么太平,一点làng花都没有。摄政王要是辞官了,不说全天下,全京城都要震动,可江迢没听到一点风声,很明显,这是江遂单方面的决定。
江迢不懂,他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明天一定能走。
“姐姐,我了解陛下。”
江遂的声音很轻,江迢默不作声的望着他,最终,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好像从很多年前开始,江遂和卫峋之间的关系就容不得别人插手了,最了解卫峋的人是江遂,最了解江遂的人是卫峋,可若说他们的关系已经金汤固若,却远远达不到。
彼此信任,却又信任的不够,彼此珍视,却又珍视的懵懂。
就像是走在独木桥上,不知何时,只要稍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再也无法挽回的下场。
江遂在江迢这里待了半个时辰,jiāo代完他要jiāo代的事情,江遂就准备走了,琼娘看他出来,连忙走过来,打算送送他,却没想到,这回和以往不一样,江迢也走出了屋子,把江遂送到了大门。
只是站在门边,江迢又问了他一句,“你确定这么做,真的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吗?”
江遂回头望着她,半晌,他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嗯。”
作者有话要说:读条中——
看你们一个个兴奋的,过两天哭天抹泪别找我啊(冷漠).:,.,,
第55章下厨
真的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吗?
当然不可能。
别人或许无法确定,但卫峋,势必要伤心一阵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江遂慢慢往回走。
他已经顾不上了。
多呼吸一次京城的空气,他的肺部就缺氧一次,大难临头的紧张感始终笼罩在他心上,就连江遂自己,都搞不懂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虽然搞不懂,但他还是想遵从本心。
绕过弯折的羊肠小道,回到长乐寺里,江遂没有立刻离开,他转到寺庙的正门口,踏入香客们上过香后都会来转转的地方。
这里有三个和尚,一个负责给人抽签解签,一个负责售卖经书,最后一个,则是卖一些小玩意儿,比如护身符、玉佩等等。
寺庙里的东西虽说都开过光,但开光也有开光的区别,比如摆出来的这几个玉佩,最劣等的只要六钱银子,最高等的却要二百两银子。
天上一脚、地上一脚,不管购买力多少,都能在这里买到心仪的物件。
江遂对一心渡人的和尚们这么有商业头脑没有兴趣,他走到第三个和尚面前,翻了一会儿,最后指向角落里的一个护身符。
“劳烦小师傅,我想要那个。”
和尚年纪不大,可能也就十几岁,但是他的穿着打扮显示,他已经不是沙弥,而是一个正经的和尚了,拿起江遂要的东西,他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伸出手来:“四两二钱七文。”
江遂:“……”
还有零有整的。
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剩下的充当了香火钱,大概是长乐寺的富贵香客比较多,和尚并不惊讶,只是又送了江遂一根红绳。
这护身符就是一块木牌,江遂挑中它,因为它是唯一一块没有刻着佛像的护身符,上面只有一个万字佛印,底下刻着一句似是而非的诗句。
——山深失小寺,湖尽得孤亭。
轻轻抚过这两行暗藏锋芒的刻字,江遂把那根红绳穿过去,然后拎起红绳,凑过去,闻了闻护身符上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