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他倏地站起身,江四也吓了一跳,她刚刚太激动了,都没注意到外面有人接近,望向门外的陛下,然后又扭过头望向明显也是措手不及的江遂,江四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恰在此时,卫峋踏过了门槛,他一步一步向江遂走来,他看上去很镇定,只是冰冷的双手出卖了他,浑身血液流淌的速度好像都放缓了,卫峋不错眼珠的看着江遂,看他脸上露出来惊惶和意料不及的神情,他听到自己轻声问。
“解毒,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的江遂还想撒谎,他准备说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毒名,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他的人生总是这样,一个谎言包一个谎言,层层假象共同堆簇出一个和平的表面,他觉得这样是为别人好,可是说谎的次数实在太多,有时候江遂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为别人好,还是习惯了说谎,习惯了包装。
脑中不停搜罗自己听说过的那些毒.药,却没想到,卫峋的下一句话毁掉了他最后一次说谎的机会。
“思美人,又是什么意思?”
卫峋问的很慢,一字一顿,他把每一个字都说的那么清晰,让人就算想装没听清,都不行。江遂猛地抬头,他和卫峋对视,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两人的心脏都在不断下坠,下坠,好像他们的心都空了,变成了一个无休止的深坑,永远在无助的坠落,永远在绝望的濒死。
江遂突然闭眼,紧紧的合着眼睑,过了一息的时间,他才缓缓撩起眼皮,半垂着眸,江遂暗暗吸了一口气,然后张口:“江四,出去。”
江四其实不想走,这样的氛围,她怕自己出去了,江遂和卫峋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然后江遂激动起来,场面就再也无法收拾了。
可是,望着江遂黑漆漆的眼睛,她说不出反对的话,江遂始终都是她的主子,就算她有时候会对主子大呼小叫,可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要无条件的服从于江遂。
江四忧心忡忡的走了出去,她把门关上,这才发现末羽也站在外面,两人对视一眼,没有jiāo流,只默契的站在离殿门一步之遥的地方,安静的等待着。
至于她们在等什么,那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殿门内,江遂呼吸了好几个来回,才终于抬起眸,“你从哪里知道的思美人。”
顿了顿,他问:“是承影告诉你的么?”
江遂只知道卫谦知道这件事,没想到承影也知道,是他大意了。
卫峋又往前走了几步,他们两个已经挨得很近了,卫峋低着头,目光还停留在江遂的脸上,他问:“你中了思美人?”
江遂喉咙一滞,他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我……”
卫峋又问了一遍,“你中了思美人?”
江遂突然觉得他有点不对劲,答案如此明显,但他却执着的非要从他嘴里得到一句肯定抑或否定的话,偏执到了病态的地步。
江遂仰起头,神情中带了几分担忧,他不禁伸出手,想要带他去一边坐下,“你先不要激……”
刚碰到卫峋的胳膊,突然,卫峋大力的甩开他,他原本还算镇定的神情,瞬间变成了陌生的狰狞,他的声音顿时抬高,只是和平时他发脾气时不一样,平时的他是怒吼,而现在,却像是乞求般的告饶。
“告诉我,你是不是中了思美人!!”
刚刚江遂被他甩的身子都歪了一下,愣了愣,他把视线转回去。
“嗯。”
可能觉得一个语气词还是没法让卫峋满意,于是,他又正式的说了一句,“是啊,我中了思美人。”
卫峋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么淡然的说出这句话,他的心脏好像被人攥紧了,血液流不进去,温暖在流逝,浑身都开始阵阵的发凉,肩膀上的伤口到现在都没好全,这辈子卫峋受过最严重的伤就在肩膀,可是他觉得,肩膀再疼,也疼不过他的心脏。
他像是自nüè一样,还在继续问,“多久了?”
江遂没有废话,直接回答他,“七年。”
他平静的望着卫峋,沉默一瞬,他继续道:“不用再问了,我现在全都告诉你。七年前,你父皇驾崩的那个晚上,他给我吃了思美人的药丸,我吃下没多久,他就死了,放心,我给自己报仇了,下葬之前,我踹了他好几脚。”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解药,但是找不到,听说这个毒就是没有解药的,陆陆续续的,我也就死心了,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以前的你还不如我能动用的人多,我也不想让全天下都大张旗鼓的替我找,而且,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那我何必告诉你,让你跟我一起忧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