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全天下人猜忌不说,还累死累活的,没有好日子过。

  书里说他láng子野心,想要控制整个朝廷,可自三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把治国之权还给了卫峋,没全还完,是因为卫峋年纪还小,三年前他才十四岁,江遂怕他被有心人蛊惑、也怕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误决断。

  就算是七年前,江遂刚成为摄政王的时候,他也不是一手遮天的,朝中有左相右相,宗室有祝韶长公主和诚王,为了牵制住他,老皇帝苦心孤诣到令人同情。

  当然,江遂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让他同情老皇帝,这辈子他都做不到,不啐他一口就不错了。

  一面想要利用他的能力与才华,一面又怕他一家独大,这就是帝王心。

  卫峋是老皇帝的儿子,有时候,江遂觉得他还是那个冷宫长大的小可怜,可有时候,江遂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觉得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了。

  那么,他也会像老皇帝那样,对自己充满了算计吗?

  算计之后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就gān脆杀掉吗?

  长夜漫漫,江遂盯着chuáng幔上的暗色花纹,不禁沉沉的叹了口气。

  卫峋的心思,他不清楚,但他自己的心思,他很清楚。这个梦就像是一把锤子,轻轻砸在他和卫峋的过往上,砸的不重,所以只出现了一道裂缝,但这道裂缝在时间的推移下,只会越来越大。

  归根究底,他不信卫峋。

  他没法斩钉截铁的说,卫峋一定不会像书里那样对他。事实是,越想,他越觉得书里的未来是有可能发生的。

  那么,现在的他该怎么做呢?

  江遂盯着chuáng幔看了许久,才终于有了一点困意,睡着之前,他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第二天,早朝之前,卫峋换好了衣服,就向文华殿这边走来。

  十岁登基,十四岁及冠,他是皇帝,及冠的时间比平常人家早了几年,但不管他多大了,他都只住在武英殿里,历代皇帝居住的承明宫一直都空着,就跟空置的后宫一样。

  及冠的皇帝还住在武英殿,怎么看怎么不合规矩。江遂劝了他几回,他告诉江遂,因为那是他父皇住过的地方,他嫌那里脏,不想住。江遂听了,立刻就不提这件事了,要是朝中大臣有意见,他还会帮着驳回。

  江遂以为他对他的父皇有yīn影,实际上,他才不在乎那个老东西,他这么说,只是因为武英殿是离文华殿最近的地方,他想离江遂近一点,更近一点。

  江遂好赖chuáng,也不知道是从哪年开始,赖chuáng的人从卫峋换成了江遂,而卫峋每天早上,都要来到文华殿,把懒惰的摄政王从chuáng上捞起来。

  今天也不外乎如是,文华殿的宫女看到卫峋来了,无声的跪下去,这就算行礼了,不是她们不懂规矩,是卫峋吩咐过,摄政王还没醒的时候,行礼不必发出声音。

  到了殿内,卫峋掀开chuáng幔,江遂睡得正香,他的睡姿一点都不优雅,总是习惯性的把被子抱在怀里,锦被再柔软,也会在身体上留下印记,江遂睡得脸红红的,左脸颊上还有两道明显的红痕,他闭着双眼,嘴巴微微张开,从卫峋的角度,他还能看到江遂露出的一点红软舌尖。

  卫峋的眼中染上笑意,昨天听说江遂又去逛青楼的郁结都跟着散了不少。

  他知道江遂逛青楼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人,所以他才没把那些青楼彻底铲平,但江遂只要看别的人,他就不会高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乖一些。

  坐在江遂的chuáng边,卫峋微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沉沉的光,秦望山见怪不怪,仍然是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

  看够了,卫峋才伸手,扯下一点江遂的被子:“太傅,已经卯时一刻了,该上朝了。”

  江遂皱了皱眉,却没睁眼,他不耐的翻了个身,嘟囔道:“不去。”

  卫峋:“……”

  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明明才十七岁,却表现的像是个小老头,“太傅不要任性,起晚了,朝臣又要等了。”

  江遂背对着卫峋,他好像完全没听出来跟自己说话的是谁,把头往被子里一埋,他用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说道:“就说我病了,不能上朝。”

  卫峋问:“那太傅得了什么病?”

  “脑疾。”

  卫峋:“……”

  江遂是铁了心的要赖chuáng,卫峋又叫了他几声,这回江遂直接不理他了,看他真的很困的样子,卫峋也不再闹他,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左右今日也没什么大事,他想休息,就让他休息一天好了。

  如此想着,卫峋带着一大群人浩浩dàngdàng的走了,临走,他还放下了江遂的chuáng幔,等到殿内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江遂才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