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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生活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宫女羡慕本宫，本宫反而羡慕她们这些当宫女的，至少她们过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可本宫呢，身为天子御嫔，这辈子只能困在这个华丽的金丝牢笼，什么愿得一心人，什么白头不相离，统统都是奢望。”
金铃和银铃从小陪着凌霜一块儿长大，从未见过她这般伤心过，心里如同被塞了一颗没熟的梅子，顿时苦涩得厉害。
金铃道：“娘娘，您别这样，有得必有失，你虽然失去了追求个人幸福的权力，但您现在拥有了天下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恩宠与荣耀，只要您再努力一点，把贺梦贤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到时候您就是母仪天下之人了。”
凌霜苦笑道：“母仪天下又如何？昔年太后何尝不是以皇后之尊母仪天下，可你看看她，丈夫不爱，无子无宠，连如今的皇上都是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她只能守着一个冷冰冰的太后尊号，困在慈宁宫中守活寡，独守斜阳脉脉、长夜漫漫。”
“而董贵妃，她虽然红颜薄命，早早香消玉殒，却得到了一个男人全部的心，全部的爱，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全天下女人都想嫁的，她这一生不枉了。”
“可本宫呢，看似什么都有，其实什么都没有，别说是比不上董贵妃，恐怕比寻常人家的女子都不如呢。”
银铃柔声道：“娘娘，您不是什么都没有，您还有福王啊，只要来日有机会，您还是可以跟他在一起的？”
明晃晃的烛光下，凌霜含泪的面容有一种别样的娇美，白里泛红，嫩若凝脂，晕着一层柔亮蜜光，更加娇艳万状。
然而，此刻这种令人炫目的娇美却充满了辛酸与愁苦：“玄煦……他自然是我心目中一等一的好男子，可如今的我已经是皇帝的妃嫔，已非清白之身，又如何配得上他呢？更何况，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与皇位失之交臂，他和宁悫太妃母子俩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都是我的错……”
“而皇上，我原以为我嫁得人世间最美好的男子，到头来却和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一样，将自己赔得什么都不剩，什么都不存。”
“但是，金铃、银铃，你们知道我最恨皇上哪一点吗？我不恨他利用我，我不恨他算计我，但我恨他狠心杀死我的儿子。”
烈酒渐渐麻醉身心，凌霜已然分不清前世和今生，提起自己前世六个月的孩子，她心里的恨意似海潮翻涌：“白天里，我是宠冠六宫的昭贵妃，但那所谓的宠爱，都是虚假的万象浮华，并非真心真意的，而一到晚上，只要他去别的女人宫里，我就要独守长夜漫漫，你们试过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吗？”
“多少个‘斜倚熏笼坐到明’的寂寞夜晚，我都盼着能有个孩子，希望这个孩子能陪我熬过这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