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迷路了,不妨事。”僧侣用右手指了指东北处的方向,语气放缓下来,“向着那个方向直走到尽头,右拐,会看到一棵槐树,再往左拐几十步便是大殿了。”
桃夭露出感激的笑容,她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对他说:
“多谢大师。我们还以为大殿在那个方向呢。”她故意指向西南方,僧侣背后的方向。
中年僧侣以为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上香者,没有防备,随口便接道:
“后山是寺庙重地,外人不能接近。姑娘还是快些和兄长下山去吧。”
桃夭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的狡黠和喜色。她顺从地点着头,再三表示了感谢,才和司徒夜向僧侣指明的大殿方向走去,很快便转过了拐角。
那僧侣见两人离开,又低下头,自顾自地扫起了地,完全没有意识到苏桃夭已经从他嘴里获得了想要的信息。
耶律理在青竹寺隐居清修已有一两年,寺中的普通僧侣只知道后山有一位重要人物在此修行,主持下令不得打扰,并不知晓他的具体身份。平日里,他们也不能靠近后山半步。
普通的信众只为拜佛而来,就算听到后山是寺庙重地也不会上心,而苏桃夭和司徒夜却正是为了耶律理而来,那中年僧侣无意中的一句话,偏偏泄露了辽国先帝的踪迹。
司徒夜与苏桃夭都不是愚笨之人,他们不言不语地转过拐角才停下脚步,默契地与对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了然之色。
司徒夜想到马上便要见到杀父仇人,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直到两人默默地回到了大殿,上香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他们打算绕过寺庙,直接向后山进发。
寺庙被树木和荒草环绕,周围有数条狭窄小路穿梭在山间,所幸他们已经得知具体的方位,司徒夜从背上的行囊里抽出柳叶刀,谨慎地走在桃夭身前,两人缓缓向西南方走去。
山间很安静。但两人猜想前方或许会有守卫,因此只顾埋头前行,都未开口说话。对于司徒夜而言,焦急的心情或许更为严重,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当年灭门的来龙去脉,还有他的仇人。而苏桃夭则简单许多,她更关心的,是掩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这件事的真相。
果不其然,走过一段蜿蜒的山路,司徒夜敏锐地察觉到前方有轻微的说话声。他停下来,对桃夭露出严肃的神色。苏桃夭点点头,蹲了下来,安静地不发一声。
司徒夜握紧手中的刀,提起一口气,矫健地跃起身来,速度极快,迅速消失在桃夭眼前。大概经过一盏茶的时间,司徒夜又返了回来。
桃夭站起身来,跟着他向前走了几十步,只见山间的树木被砍掉了一小块区域,建起了小小的石亭,三个男子躺在亭里,好似睡着的模样。他们并没有剃发,也没有身着僧袍,因此很明显并不是僧侣,反倒有几分侍卫的气势。
司徒夜适才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几人的xué道。
两人都没有伤害他人之意,便抛下这昏睡的三人,绕过木亭,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后山已到尽头,放眼望去,一个陡峭的悬崖出现在两人眼帘。云雾缭绕,悬崖之上的树木和荒草被尽数砍去,建起了一栋木屋。
此处开阔,两人和木屋之间明明还有一大段距离,却已经能够听见悬崖下传来的波涛翻滚之声。
两人走近。木屋前的树荫下摆着一个石桌,石桌上有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局。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棋盘面前,捻起一粒白子思索着,大概是在跟自己博弈。
他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长袍,整个人看上去倒是jīng神奕奕。
就在桃夭和司徒夜即将靠近木屋之时,一个带佩剑的男子从空中直降,挡在了两人面前。他看上去三十有余,脸色严肃,对他们喝道:
“来者何人?竟敢私闯此处!”
那下棋的中年人似被打扰,捻起棋子的手放下,有些诧异地望了过来。
司徒夜脸色不悦。他压根没有看守卫首领一眼,只是眉头紧皱,冷冷对那中年男子说道:
“你便是耶律理?”
“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那首领打了一个呼哨,顿时十名侍卫装束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周围,将桃夭和司徒夜团团围住。
司徒夜的脸色更沉。他不发一语,却在那男子发声的瞬间出了手,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只见到短暂的刀光剑影,桃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柳叶刀已经架在了那首领的脖子上。
“放开王统领!”其余的十名侍卫脸色骤变,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兵器,指向了司徒夜,却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