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意趁机上了眼药:“祖母,长姐才回来,不懂这些规矩也是理所应当的。”
谢疏霖则负责火上浇油:“如意你还帮她说话,忘了她前几日在走廊,和咱们顶撞,明明是她自己去母亲面前告黑状。”
谢老夫人素来是看不得,女孩在外抛头露面的,更不喜欢出风头有个性的,规矩约束的比谁都紧,这也就罢了,可偏生她自己,又是个喜欢别人讨好卖乖,逗自己开心的。
也绝看不得女孩越过男孩去,虽说宠着谢如意,但绝对不可能超过孙子去。
谢老夫人拍了拍孙子的手,亲热地说:“乡下出来的就是没规矩,算了,不说她了,祖母这里有好东西一直等着给你呢。”
谢如意本来正想插话,一听见祖母要赏东西,瞬间被勾走了注意力,上前依偎在祖母跟前,撒娇道:“啊,祖母只给二哥吗,都没有如意的吗?”
“你个小机灵鬼,”谢老夫人含笑睨了她一眼,掐了掐她白嫩细腻的脸蛋,意有所指道:“怎么能没有你的呢,没有谁也不能没有你呀,也不想想祖母给了你多少好东西,还要和你二哥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老夫人三人的身上,再也没人提起离开的兰庭。
谢明茵看着他们这样,暗自咬了咬唇,没凑上去讨要好处,而是趁着热闹告退离开。
出了寿安堂之后,在廊下张望了一下,隐约瞧见了长姐款款的背影。
真是傻气,看似是给祖母不痛快,其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等父亲和母亲知道了,定是一顿轻不了的发落。
她低低的呼出一口气,抬脚往谢兰庭离开的方向一路走去。
兰庭带着丫鬟走出十几步后,碧釉提醒:“小姐,三小姐也出来了。”
她放慢了脚步,果然,谢明茵加快脚步,不多时与她并肩而行。
两个人没怎么正经说过话,路上也就很沉默。
一直走到huáng刺梅丛旁,谢明茵突然出声:“知道谢如意为何最得母亲宠爱吗?”
至于为何得祖母宠爱,她就不问了,傻子都看得出来,一则谢如意嘴甜活络,性子讨喜,会讨好这老人家;二则她与老夫人最宠爱的谢疏霖关系最亲密,爱屋及乌的道理都明白。
“不是因为第一个养在膝下的吗?”兰庭反问道。
谢明茵明显一噎,哼声道:“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其二?”兰庭chūn山微锁,稍加思索。
她既然这么问,就说明答案在她知道的事情范围之内,而她知道的,无非就是那么多。
谢明茵穿着藕荷色湘绣浣花锦裙,梳的还是孩子气的双丫髻,系着细细的缎带在脑后垂下来,比兰庭矮了大半头,但脸上的神情,却出奇的平静老成。
一阵风雪簌簌而过,忽然听见兰庭异常平静地说:“因为共患难,苦难境地里生下的孩子,要么平平,要么极为宠爱,母亲心软,如今又过得日子顺遂,那么就是后者了。”
尤其是对于连氏这样的贵妇人,她一生都没有那么láng狈艰难过,扶桑当年的情况,兰庭也略知一二,危险万分,送走了她,也是情急之下,万不得已。
连氏觉得愧对她,让她在那种景况下出生,母亲与孩子本就是生死之jiāo,后来陪伴支撑连氏熬过去的,是谢如意。
而不是谢兰庭。
“对,长姐也该知道,你想要的恰恰是你的短板,你争不过她。”谢明茵一脸的孺子可教,让兰庭哭笑不得。
她当然知道,自己来的时间少,这是一把双刃剑。
天长日久,连氏对她的愧疚渐渐消退,若是她再不依不饶的,让她不省心,连氏对她本就没有多少母女之情,又有一个谢如意两相对比,只会转化为厌恶。
兰庭随手搭在她的肩上,弯眉道:“三妹是想要提点我一二吗?”
提点你?身为姐姐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谢明茵被她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迅速躲开了去:“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懂不懂啊!”
留下这么一句,就逃也似的走了,她觉得,自己和这位长姐说不通,摆明了母亲和祖母就是要偏心谢如意,她何必自取其rǔ呢。
而且,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还不算提点吗。
想要在这个家里立足,就不要妄想去推翻谢如意和连氏的母女之情,至少现在,谢如意的地位是无坚不摧的。
置气对谢兰庭来说,不是有骨气,而是做傻事。
兰庭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微笑道:“患难之情,我当然懂啊。”
她当然知道,母亲舍不得谢如意,要不然,怎么会连她的亲生父母的下落,都不打听一下。
只因见她孤身一人居住,就认定了她的养父母双亡,谢如意无所可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