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学先生们的内部例会里,教过窝头的几个先生都给他打了不低的分,认为这个学生正处于稳扎稳打的上升阶段,且后劲儿不小。
也因此,窝头如愿的继续留在省学念书,而他的同窗之中,却也有几人离开了省学。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其实像省学这种地方,除非能做到回回考核前三名,拥有着傲视群雄的能耐,不然很难做到让所有人都服气。
而窝头……
说真的,杨冬燕代入自己都不一定能服气,毕竟有几个被劝退的,综合一年来的月考成绩排名,甚至要比窝头更好,却还是被劝退了。
所幸,省学不是一般的学堂,是隶属于朝廷的官学。也因此,在省学里任职的先生不是普通人,哪怕名义上是无品无阶的,但事实上他们却都是学官。
学官虽无品阶,却能每年向朝廷领取俸禄,府学以上的学官,俸禄甚至比七品县令更高一筹。
遇到突发情况,例如某一县的县令突发疾病身故,若朝廷没办法第一时间派遣官员任职,则会择一学官暂时替之,直到继任者到位。
也有继任者迟迟不到,又见该学官做得不错,就索性任命继续的情况发生。
因此,很多拥有了举人功名,甚至同进士功名的人,如果一直未能谋到实缺,就会先去各级官学里任职,一面教书享受着朝廷的俸禄,一面继续耐心等待机会。
也亏得如此,学官的权利远远超过了普通私塾的先生,才在劝退学生的过程中,未曾受到过阻碍。
但这一举措也不是没有缺陷。
杨冬燕就告诉几个后生,自打七月里院试成绩出来了,省学劝退了一些学生,又新录取了一些人后,家里就不敢让窝头自个儿放假回家了,而是每回都提前去接他。
“咋回事儿啊?那些秀才还敢堵在学堂门口欺负人不成?”有人当即就急了,忙不迭的问道。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倒也没堵在门口,而是在离省学几条街外头吧。”杨冬燕提起这事儿就心烦,她还以为能上省学的,就算学问不一定是最好的,起码人品过关吧?结果并非如此。
老魏家是去年搬到省城的,这二进院子离贡院和省学其实都不算近,但严格来说,也不算特别远。
最早那会儿,窝头每回放假都是大牛去接的,可这不是几个后生都回老家了,就算生意不好,铺子里也偶尔会忙不过来。窝头就说他自个儿回来好了,横竖路都摸熟了。再一个,省学又不是每天都放学的,每月放三天假,也都是考完之后的第二天才开门的。
青天白日的,又是在省城里,能出啥事儿呢?
没想到还真就出事了。
“窝头呢?窝头咋样了?没被人打伤吧?还没有天理了!”
杨冬燕忙道:“没事儿,正好碰上他另一个同窗了。就是那个姓梁的小哥儿,介绍咱们家猪崽去他家开办的女学上课的那个梁家少爷。”
梁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否真的像传言中的那样,在南陵郡的本家有着滔天背景,杨冬燕还真不确定。
但不可否认的是,起码在省城地界,他们家是很能说得上话的。不说一手遮天,但确实极有话语权。
赶巧碰上了被堵在巷子里的窝头,梁家少爷都没让手下人动手,认出了梁家少爷的人就主动放弃了。
不过,因为堵窝头的人也没亲自出马,哪怕是个人都能猜到幕后的人,那也没办法直接找人对薄公堂。梁家少爷的意思是,这事儿就算是他也没法处理,闹开了不光那些人丢脸,只怕连省学都会被人指点,所以只能吃个暗亏了。
这事儿,杨冬燕能理解,但还是好气啊!
顾虑肯定是有的,哪怕那些人是被省学劝退的,最起码也是在省学里念过一两年的。结果呢?当然,人的品性不一定跟先生挂钩,可一旦传出去了,的确会影响到省学的名声。再一个,窝头在省学这一年里的月考排名确实不佳,哪怕先生们一致认为他极有潜力,但这个说辞却不一定能被所有人接受。
试想想,一个学生前头四五次考核都是垫底的,后来慢慢的赶了上来,可最好的名次也不过是中游偏上一些,且这种好成绩不过才区区两次而已。
另一个学生从未垫底,最差一次考核名次都比前一个好,最好的更是将那个甩开好长一段距离。
在外人看来,谁走谁留还不是明摆着的?
很少有人会理智的分析,从对方的年岁、以前表现、学习态度、后劲儿等等方面去思考和总结。多数人都是看表面的,不然省学折腾这个考核排名做什么?既然都考核了,每次都依着成绩排名次了,那就gān脆利落的把最差的几个淘汰掉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