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冬燕沉默了一瞬,随后才道:“chūn耕后吧。”
大概是得了答复,又或者是因为这会儿离chūn耕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魏阿荠终于没再折腾,扯着儿子转身走出了魏家院门。
直到离开了魏家,刘富贵这才没了方才那股子怂劲儿,可他依旧是缩头缩脑的,跟他娘说:“娘啊,我不想跟着表哥他们一起出门做买卖,要不你让我爹去?”
“你爹要是有这个能耐,也不会把你爷气死了!”
“可我爹都没能耐,我这个当儿子的,还能比他qiáng?”
要不怎么说大实话最伤人呢?魏阿荠在娘家先是被俩侄儿气了一场,后又被杨冬燕噎个半死,眼下好不容易离开了魏家,却被儿子伤透了心。
“我这到底是为了谁哟!”魏阿荠蹲下来就哭。
以前觉得公婆死了她当家多舒坦呢,等真的当了家才发现,柴米油盐酱醋茶,开门七件事样样都要钱。偏刘家虽然田产不少,现钱却没多少。就算原先还有一些,在她公婆死后的这一两年里也花了个gān净。
如今的刘家,就真的只剩下那十来亩地了,没余钱也没余粮,偏刘富贵还没说媳妇,连下聘的钱都没了。
刘富贵倒是知道他娘在哭啥,当下安慰道:“没事儿的,大不了卖掉一亩地,家里不就又有钱了?”
魏阿荠一口血卡在嗓子眼里,这回是真的被气着了。
……
却说老魏家,等魏阿荠母子俩离开后,方氏立马凑到杨冬燕跟前,亟不可待的问道:“娘啊!你上辈子到底是啥身份啊,咋叫人跪下磕头叫得那么顺口呢?”
“不是你说的吗?我是县太爷的老娘!”杨冬燕没好气的怼了她一句,在感受到了室外的寒冷后,果断的缩回了堂屋里,还不忘对方氏说,“你可以去炖jī了,多弄几个好菜,赶紧的!”
方氏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去了灶屋。
稍片刻后,大牛拎着已经清理gān净且剁好的jī进来了,方氏接了jī,忍不住跟大牛叨bī着:“咱娘也蛮有意思的,我说她是县太爷的老娘,她还真当自己是了。咋可能呢?哈哈哈哈哈……嗝!”
方氏的笑声戛然而止,杨冬燕的脸出现在灶屋门口。
“我记得家里还有gān蘑菇,泡上,等下炖个蘑菇jī汤。”杨冬燕吩咐完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方氏,直接将方氏看得缩了脖子,她这才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回堂屋去了。
炖jī肯定没那么快,想赶上午饭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会儿都已经晌午时分了。好在,晚饭的时候,杨冬燕心心念念的蘑菇jī汤终于炖好了,她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微微颔首。
“滋味就还凑合吧。”
嘴上这么说着,杨冬燕就没少吃,她不光喝了jī汤,还拿大勺子捞汤里的好东西,jī肉蘑菇吃了一堆,直吃得打饱嗝。
及至吃饱喝足收拾妥当,各回各屋,各上各炕……
方氏正回味着刚才那顿,就听到大牛嘿嘿嘿的凑过来:“真好,起码咱们能待到chūn耕结束再出门。”
“想啥呢?那不是娘糊弄大姑的?”方氏翻了个白眼后,才想起来屋里那么黑,大牛肯定看不到,索性伸手掐了他一把,让他现实一点。
大牛都傻眼了,被掐一把倒是无所谓,想也知道方氏不可能下死手的。真正让他心生绝望的,是方氏这话。
“糊、糊弄大姑的?”
“那不然呢?告诉大姑是chūn耕前?那她肯定会追着问到底是哪一日,说不准到时候还会提前堵住咱们家门,bī着你和二牛带刘富贵出门。跟她说是chūn耕后,她不就走了?”
方氏吧唧了下嘴,觉得婆婆真能耐啊,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她一早就知道了计划,说不定也会被骗。
黑暗之中,大牛一脸绝望。
“对了,我跟娘商量过了,咱们要盖六间新屋,全是青砖瓦房,大概需要花三十贯钱。然后再置办两三亩地,估摸着算二十贯钱好了。所以你们下回出去,跑得远一些,混得久一些,到时候就说赚了五十贯钱。”
炕炕略微晃悠了一下,大牛转过身子拿背朝向他媳妇,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方氏咋知道他在想啥?只顺口叮嘱了一句:“你也别告诉二牛,让他再乐呵几天。”
大牛:……
我不!
兄弟之间,那就必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消息当然要一起分享。
第二天一早,他就跟二牛分享了这个“美好”的消息。
在两头牛满心绝望凄凉之中,大年三十终于到了。
这天,方氏天不亮就起身去了灶屋,连小杨氏都顾不得偷懒了,妯娌俩齐心协力,整治出了一桌好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