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凌在官场上一直顺风顺水。从基层乡镇的站所长起步,小碎步一股气坐在区长的位置上,凭借的是豪慡霸气仗义的江湖之气。这一套在基层有优势,坐在区长位置后,还凭这一套就成了短板。坐上区长位置算真正进入了官场。官场有官场一套,不仅讲究秉气脾性,更讲究的是策略权术,没有退让隐忍装老鳖当孙子的本事,就不能左右逢源坐高行远。
老凌还是一根鞭硬到底。前任区委书记老宁和现任区委书记老邵都与他产生了矛盾。前任老宁被调之前,市委有意向让老凌接替区委书记,老宁知道后去找□□,说老凌在煤都区搞亲亲疏疏拉一帮打一帮,让这样的人当一把手,只怕日后jī犬不宁。这样的人事安排更会给后面的gān部一个误导,都像老凌那样把一把手撬走,区长就能接替了一把手。老宁把老凌的所作所为随便说几嘴,□□就犹豫了。
老邵到煤都区后,老凌还是那样我行我素,没有把老邵当回事。老邵与前任老宁的感觉相同,对老凌的看法相同,当然遇到进步提拔的机会,不但不会拿热蒸馍往他怀里塞,还像老宁那样把他弄得满身麦糠。老凌在区长的位置上gān了两届,就成了萝卜种孤零零留在地里。
老凌开始琢磨这些年的得失。觉得老邵像一块石头压在他上面,老凌想来年开花结籽,取决于老邵这块石头搬走不搬走,踩压不踩压,如果处理不好与老邵的私人关系,老邵离开时也像老宁那样随便歪一嘴,就把他的前程歪掉了。他不能贪图老邵在市委那里口吐莲花,为他拾柴火做饭,至少不能让老邵往脸上抹灰,一抹就把后面的前程给抹没了。老邵站在一把手的位置上腥不腥是块羊肉,不能不把他当回事,现在违心迎和他,也许是缓解与他矛盾最好的方法。
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迎和最佳。以前与老邵反贴门神不对脸,老邵向东,老凌拗着劲向西,从来没有弯刀对着他的瓢切菜。现在来个大调向,用热脸去贴他的凉屁股,倘若老邵理解自己的这份苦心,愿意化gān戈为玉帛,两好合一好皆大欢喜;倘若老邵是个涩柿子,越啃越涩,跟着他的屁股后非但不能跟出想要的结果,反而会跟出一溜响屁。都是吃官场这碗饭的,里面的路数清清楚楚,越是当面拍肩搭背弄得像近三门的亲戚,心里便相去越远,对老邵过分顺从了,往往从会适得其反。
正想着如何应对老邵时候,副区长老陶走进他的办公室。老凌眼前一亮,觉得可以借助老陶的力量,搞个“曲线救国”。老陶毕竟是书记跟前的红人,在他跟前放个屁就能传到老邵那里,如果在他面前表现对老邵的迎合,比□□luǒ在老邵本人面前迎合,更能抓到老邵的心。
老陶是被诸葛寺村的拆除小锅炉事情拿住了头。在村里执法时,为了平衡苗得雨和翟贵两人的关系,老陶拍板对翟彪家的锅炉只拉倒烟囱,锅炉限令三天自行拆掉。联合执法队前脚迈出村,后脚翟贵就有了悔意,觉得老陶带着执法队伍浩浩dàngdàng进入村里,是与苗得雨串通一气,不仅没有兑现三天之内拆除锅炉的承诺,还在下面煽风点火鼓动翟姓家族的情绪。翟姓人到村部围攻苗得雨几次,还扬言要去省市集体上访。
苗得雨也憋屈。拆除翟彪家的锅炉有村gān部配合,翟家人吆喝归吆喝,咋呼归咋呼,吆喝咋呼后还得把锅炉拆掉,可是老陶在关键时候软了脚,锅炉没有拆掉半半拉拉撂了下来,本意是想安慰一下翟贵的情绪,却弄个割驴毬敬神,神没有感动,反把驴割死了,翟贵蹬鼻子上脸,不但不领情反把村里搞得筛子簸箕乱动弹。
苗得雨去找老陶。老陶说我负责执法,村里不稳定是因为班子建设出了问题,找街道党委解决。苗得雨说起因是拆除村里的锅炉,这是导火线。老陶说我是副区长,按政府分工只管几个部门,涉及分管之外的工作心有余而力不足,管多了,其他领导不愿意。苗得雨说村里人不清楚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如果村里老这样稳定不下来,很多积攒多年陈芝麻烂豆的事就会bào露出来,会愈演愈烈引起更大的集体上访,仅仅集体上访也就罢了,如果酿成集体事件,我担不了这个责任,恐怕你也担不了这个责任。到时候板子打我身上,我是村gān部无所谓疼痒,你是领导下面的话我就不说了。老陶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思忖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下面很多事情发生之后,并不是都能一刀切出两个面那么容易解决,里面有多种因素,有些事情知道船弯在那里,有的事情不知道船弯在哪里。知道船弯在哪里好说,不好说的是不知道船弯在哪里。遇到不知道船弯在哪里的事情,就找一些表面jī毛蒜皮的原因,往往有些边缘的人不经意间就成了替罪羊。这样的情况老陶经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