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酒店,老邵上车前拉住翟贵的手,说你家里的情况我心里有数,大江是我点卯提拔的,这段时间劝他稍安勿躁,等风头过去了,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找我。你在村里也要多多配合工作,有些事情慢慢来,磨廉不误砍柴工。说完,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就上车了。翟贵感觉到力量后面的用意。
翟贵回到村里,还在想老邵请他喝酒这件事。把老邵所说的片段连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完整的意思:老邵放下区委书记的身份来屈尊自己,有一点江湖的味道,里面的意思更是不言自喻。临分别时候,把儿子大江和他在村里的前程点了出来,有一物换一物的感觉,他帮助老邵化解这起上访,老邵在事关他和儿子的进步上予以照顾。这让他感到这次上访带来的分量。但从另一个方面想的时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老邵也在提醒他,不要在上访问题上走得太远,区委书记手里握有他和儿子两张牌,想怎么打便可以怎么打。
村里的上访随即平息了一段时间,这都是翟贵授意的。从与老邵喝酒之后,他圪蹴在村里静观其变,区委书记已经亲自出面了,这面子要给足给够,显出对老邵的尊重和抬举,顺便也让老邵感觉到他的威力,滚了锅的上访,动用那么多的力量都按不住,老邵和他喝了一场酒就轻轻搞定了。翟贵也在等老邵的承诺,看怎么去掉苗得雨的头上的云彩。
翟贵在村里静观其变的时候,苗得雨也在静观其变。
村里的上访是老翟鼓动的,意在把他推下台,苗得雨芒刺在背去找仝世德,要求撸了他的副支书职务,让他失去后蹬的台阶。等了一段时间,见老仝那里没有动静,让苗得雨有了危机感。听说老邵为了上访的事请老翟喝酒,让他感到不自在,操纵上访的人身价倍增,捣乱分子成了座上客,看来领导们在和稀泥,谁越闹,越哄谁;谁越哭,越给谁奶吃。
苗得雨把苗树叫到家里。说上面看人的价值,不看谁在村里主事不主事,而是看谁闹不闹哭不哭,苗家的人如果不站出来跳跳,我这个支书就成了聋子耳朵瞎配了。苗树回去串联了一群苗姓家族的人到市里上访,要求上级对暗地操纵上访的翟贵进行处理,否则他们要赴省进京上访。
苗姓家族的上访是针对翟贵的,让翟贵猝不及防。翟贵清楚上面的套路:苗家人上访之后,老邵说过“去村里云彩”的话,不仅不会兑现,而且为安抚苗得雨,反过来还会压制他。翟贵给翟彪jiāo代,让悄悄观察苗家的动静,苗家上访,翟家就跟进上访,目的是达到两姓家族上访力量的平衡,只要力量平衡,对苗得雨就不利,他是村里的一把手,上访影响越大,对他的负面影响也就越大,翟贵是副职影响小。
村里两边的上访,让老邵如坐针毡。
把老陶叫到办公室商量对策。老陶说当前的局势有两家针尖对麦芒的意思,更说明上访的真正目的不是反映问题,我们就不必把解决问题当成重心。但两家的相互上访,势必对我们产生巨大的压力,老这样上访下去,市委对你□□是小事,为此影响到□□老边的前程才是大事,当前最迫切的是把两边的上访平息下去。老邵问怎么去平息?老陶说不能就上访说上访,要在翟贵和苗得雨两人身上下劲,他俩思想通了,上访的事就解决了。老邵搔了一下头,说能让他俩思想想通,无非打击和教育两个手段。打击是bī迫他们想通,不通也要通,是被动想通;教育是做思想工作,但目前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又在这种焦麦炸豆的时候,我们稍稍懈怠就会酿成大事。我的意见是对他俩各打五十大板,杀jī给猴看,也许事态能暂时得到控制。
老陶没有说话,点了一支烟慢慢吸。老邵急了,说有什么不同看法发表嘛,我也是一家之言。老陶把吸剩的半支烟在烟缸里跐灭,谈了他的想法。他不同意各打五十大板。有两条理由:一打得轻,不痛不痒;打得重,伤筋动骨,会直接把他们打到政府对立面。村里不怕乱,怕的是群龙无首,如果两人都撂了挑子,不管是真心还是使假劲,村里会更乱,乱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二虽然这种打法让他们心理上趋于平衡,平衡的只是我们一视同仁的打击,心里没有丝毫的震慑,他们想解决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想达到的目的仍然没有达到,就仍然还会有恃无恐地闹下去。老陶的意见是只打翟贵一个人,让苗得雨有所禁忌。老邵说板子只打翟贵,怕以前围着他做了那么多工作会前功尽弃,更怕他会认为一碗水没有端平,在上访上走得更远。老陶说我们可以对翟贵有打有哄,有托有压,这样老翟就不会跳的太高了。老邵问怎么“托”?老陶说他儿子大江在机关上班,稍微给个提升的空间,他自然就会权衡里面的利弊得失。老邵又问怎么“哄”?老陶说对老翟打击之后,我出来□□脸哄他。老陶不是铜体金身,三言两语我就把他的气调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