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凌那里坐回到自己办公室,心情平静下来,老陶总觉得他和老凌之间还横着一堵墙,谁都没有越过去。老凌望见老陶从办公室里走出的一刹那,心里增加一层厌恶,觉得老陶简直无视他的存在,把想大就大想小就小的本事,已经玩到他的家门口。
老陶听了huáng简讲村里集体上访,觉得目前形势下以稳为主。
市区明年就要进行换届了,保持全局稳定是工作的大方向,稳定不能出问题。稳定看似是部门的工作,实际上涉及到全局的综合性工作,稳定出了问题,上面会觉得整体工作出了问题,会把稳定与领导的执政能力执政水平联系起来。在大大小小领导都挤在等待提拔的独木桥,自己分管的工作在稳定上不能出事,出了事就会被从独木桥上挤下去,何况自己刚刚与老凌闹了一场不痛快,就此被老凌当成了小辫子抓住不放,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这么想,老陶就把这起普通的集体上访上升到不普通的层面上,觉得不单单是城建局部门的事,更与他的前途休戚相关。
huáng简的想法与老陶不同。他把翟贵与乔福长两边都鼓动起来,不单单是让袁风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更重要的是把城建局搞到筛子簸箕乱动弹,上面觉得袁风驾驭不了局势,他就能凸显出来,从而达到乱中取利,“乱世出英雄”的目的。
huáng简说,都说按住葫芦起来瓢,老袁没有把葫芦按下又起来了瓢。老陶问问题的症结在哪里?huáng简说问题的症结不在事上,在老袁的心里。老陶让他说说看。huáng简分析道:要说大江把狗叫作乔主任这件事算不了什么,如果从开始老袁心态平和保持平常心,把大江叫过来给福长低低头认个错,乔福长也不会让事态升级;如果在调查期间,老袁不耍小聪明推波助澜,就不会弄出一条大江违反工作纪律的罪状,当然翟贵也不会鼓动去集体上访。也是,大江能服气吗,乔福长的老婆小凌不也一样吗?长期不上班在单位领工资。如果老袁在这方面打转转,下面的戏会更热闹,最后的结局是老袁把又吐丝又结网的自己网进去。
听说小凌和大江的情况一样,老陶有些惊讶。朦朦胧胧记起小凌好像和老凌有关系,问小凌的情况。huáng简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小凌是老凌的堂妹。老陶为了讨好老凌,使着法子打击大江,大江能低头吗?自己一身毛,非要说对方是妖怪。老陶又问老凌知道这件事吗?huáng简说前些时候,凌区长亲自来城建局调研,中午在局里吃了饭,之后又给局里拨了款,感觉有些反常,因为两人为财政局长人选问题一直闹别扭。态度转变这么快,个中原因只有他们知道。我想这件事可能是个原因。老陶觉得huáng简的推测有道理,只是不想表露自己的心思,故意说老凌是堂堂一区之长,不至于为了一件小事这样吧。huáng简听出老陶把这个话题绾了结,就知趣地不往下说,低头喝茶。
老陶一时无话,也低头喝茶。他现在的心思在换届上,要保持他分管的工作不能出乱,稳定是压倒一切工作的大局。要稳定就必须首先保证人的稳定,笼络好分管部门的领导,特别是像袁风这样不与自己一条心的领导,让他们不在下面手动脚踢为上策;其次也要搞好□□的稳定,不出现任何影响换届的集体上访和突发事件。这两方面出了问题,到时候他做的什么努力都是白努力。
喝了一会儿茶,老陶说当前城建局的这件事看似一件小事,弄不好会局势失控。一旦局势失控火烧连营,就不单单是老袁的事我们都会陷进去。这是huáng简期盼的结局,嘴上却问有何应对办法。老陶说必须让两边平衡,平衡的办法就是给占劣势的一方加重砝码。都是面上的话泛泛而说。huáng简清楚当领导的都是这样说话,前面的话是过渡的话没有内容,后面才是具体的意思。也不接话低头喝茶,等待后面的意思。不想老陶把话绾了个扣儿,问起老凌这个人怎么样。虽然知道老陶和老凌尿不到一个壶里,但老陶这么一问,却把huáng简问住了,笑着不停搔头,老陶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话,也笑着说,老huáng套你一句话又不是发到文件上,都是随便扯闲淡。huáng简又笑了一下说,陶区长我说的话哪里说哪里扔啊。老陶说你这胆给个省长能当吗。huáng简说老凌这个人手伸得太长。老陶说根须长的人根基稳。huáng简说手伸得长的人也容易被蛇咬。比如这件事吧,老凌避嫌还来不及,假如真的出面gān涉就等于把自己露出来,如果大江反咬一口,把小凌的事弄出来,对小凌和大江各打五十大板。小凌被打的是五十大板吗?老凌的面子往哪里搁?老陶虽说老凌是区长办法多,但在心里觉得huáng简说话给他提供个思路,这个思路就是让大江出来撕咬反制小凌,通过反制达到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