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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依佩上楼,罗美彤突然找回了先前的话题。
“依佩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她感叹起来,“我刚才正想跟你聊聊这件事,想劝劝你,结就碰上她。我没想到她们原来这么单纯,唉,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不许她们谈恋爱了。可你顾虑归顾虑,这就像防早恋一样,堵不如疏啊。”
“彤姨,等,等等。”初晴抬头,睁大眼睛看过来,“我从来没有禁止她们恋爱啊。”
罗美彤:“可我听说……难道是你男朋友要求的?”
初晴立即摇头,“不会是他。”
她忖道:“我们公司内部构成有点复杂,您也看到了,员工们都过于在意我这个老板,多事不会直白告诉我,这里头可能有么误会。”
心里信任她,罗美彤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外面突然下起来的雨,问:“今天天气这么差,又这么晚了,你是先回家吧。”
初晴低头编辑消息,应了一声,“也行,今晚有小容之前参加的诗词综艺,是明天再说吧。”
到底是主流电视台的节目,审核尤其严格,到今天才播出。
一提徐轻容,罗美彤又想起了刚批下来的许可文件,“你们真要办『露』天的音乐会?如是场地问题,我可以再去联系一下大一点的livehouse。”
初晴:“没事。公司里面好几个姑娘会观星判断天气,她们说不会下雨,那就一定没有雨。”
习惯了大启这些稀奇古怪的人才,罗美彤点头,又围绕着文件和她交代了几句,车就缓缓停了老小区的院子里。
有个修长的人影独自伫立在一边的路灯下,正仰头看着不远处老旧的单元楼。
『潮』湿坑洼的水泥路面倒映着昏黄的灯光,把那个影子打碎拼凑得仿佛一副印象派油画。
他撑着黑『色』的雨伞踱步过来,屈指敲响了窗。
隔着雨幕,那个人的英挺面容不太清晰,只有一架眼镜反『射』着金属冷冽的光,却成功让车里的两个人都愣了下。
“初晴。”
男人在车外唤了一声。
他的声音比邵远要稳重,比游弋更低沉。
初晴抿了嘴。
她不作声,外面那个人就耐心撑伞等着。
四下里过分安静,只有未熄灭的引擎低『吟』,伞上落雨噼啪作响,和雨水哗啦啦汇入排水渠的声响。
罗美彤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按下窗,无奈看向那张世界级闻名的脸:“祝董,好巧。”
目光轻描淡写掠了过来,不过一瞬,就又看向了副驾的姑娘。
“我就说是谁在陪你胡闹。”
祝归年哂了一声。
年轻人瞪向他,他看上去毫不在意,伸手从里面把门拉开,好心伞伸到了车边,任由雨淋湿手工西装,镜片后那双幽寂的眼睛仍旧坚持盯着她。
初晴咬牙下了车,嘭地关上门。
他这才得逞一般笑起来,冲罗美彤点头,“罗姐就先走吧,我会送她回去的。”
这句话连语气都很熟悉。
就像是很多年以前,通告结束后的那些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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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归年比邵远“讲究”多了,时隔多年重逢,不仅没有大半夜拉着初晴去坟山,反领着她去了他的住处。
似乎以为他闹失踪,留在屋里的助理看上去快疯了,打开门后刚要说什么,在见到他背后的姑娘时猝不及防变脸,转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
“有客人?”
祝归年简单道:“家里人。”
初晴不接茬,礼貌向助理含笑点头,“打扰了。”
助理发现,这两个人明明长得不像,那种表面友善其实嘲讽的笑容居然一模一样。
这位大佬坐了快十个小时的飞机,刚落脚,那么大雨,么伪装都不做,顶着那张过分招摇的脸一声不吭一个人跑出去,大半夜领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回来。
不会是私生女吧?
不对,大佬这个年纪能有这么大的私生女吗!
助理傻了。
“你如闲着没事就把衣服拿去烫了。”
祝归年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把臂弯里的外套扔向他。
助理接过,展开一看,赞助商给的限量西装淋湿了大半,肉痛得不行,匆匆塞了她一张名片就走了。
初晴盯着名片上的“盛星”发了会呆,随手塞口袋,又打量起了附近的陈设。
这里明显只是用来歇脚的一处房产,除了一边照片墙上挂着的五人合影,陈设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
没多久,祝归年换了一套新的衣服下楼,半靠着吧台朝她抬了手。
“过来。”
语气像招呼小狗。
初晴站在原地,抱臂看他,没好气说:“我在这里也能跟你说话,倒是你,终于老花眼看不清了吗?”
祝归年低头摘了眼镜,“让你失望了,平光的,是新代言。”
差点忘了,这个人相当敬业。
爷爷当初就说过,他其实是三个人里面最适合这个圈的。
祝归年摇头,弯身打开酒柜,在吧台后游刃有余挑拣,一边用一种包容的长辈口吻道:“我教过你,不要把底牌漏得太快。”
她瞪他。
他逆着目光走近,自然把手里酒杯递向她。
“来一杯?”
初晴很没骨气接过来了。
她的喜好祝归年自然很了解。
就像邵远教她赛车,祝归年带她学会了喝酒。
虽然都不像什么好孩该碰的东西。
这样想,他们三个里面,只有会监督她写作业的游弋是五好青年。
“……马上就是小游的忌日了。”
初晴回神。
瞥见她骤然绷紧的肩膀,他继续道:“明早我就要坐飞机回去了,你有空的话,帮我也捎几句话给他。”
初晴闷声说:“这点事情,你完全可以打电话问我。”
祝归年失笑,“我打给你你会接吗?”
小姑娘看上去瞬间没了底气。
她挣扎道:“你可以让邵叔找我。”
“我跟他也多年没见面了。”
初晴惊讶抬头。
祝归年重新倒了一杯酒,平静道:“初晴,老师走了以后,你是我们所有人唯一的联系。”
——自己逃走了。
她肯定会这么想。
她和老师都是这样的,因为心肠太软,道德底线太,总会自觉背负多责任。
祝归年垂眼,打量初晴内疚又茫然的模样,有意放轻了声音:“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既然你不再抵触这个圈,就来当我的经纪人。你在,邵老大肯定愿意来。”
“我们几个人都在,一切就还像以前一样。”
初晴看上去似乎动摇了。
然后口袋里的手机欢快响起来。
她手忙脚『乱』按断时,祝归年瞥见闹钟备注着综艺开播的信息,字后是一张表格做成的壁纸。
竟然是排得满满当当的日程。
初晴锁了屏,认真道:“是不了,我现在在辰颂好。”
“且我对公司来说挺重要的,没有我,辰颂就开不下去了。”
肇姚的确说过,其他员工都对她有种过头的崇敬和服从。
祝归年扬眉,“你说的‘好’,是指和一群黑户混在一起吗。”
她反驳了一句:“他们现在已经不是黑户了。再说了,你以前不也是离家出走,没有身份吗。”
祝归年意味深长道:“我可不会飞檐走壁,私闯民宅,偷窃资料。”
初晴看上去呆住了。
不等她辩解,祝归年继续说:“你能骗过邵远,却骗不了我,辰颂过去管账的是我,老师确实做过多慈善,我心中都大致有数。”
“你公司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山里人。”
初晴攥紧了袖。
“你就是我教出来的,肇姚斗不过你正常。不过听了他说的细节,我是发现了多奇怪的地方。”
“你才刚回来,辰颂差点倒闭。那个洗钱账本,唐准的那些视频,甚至他暗中安排人举报你的综艺,某种程度上来说,都不是你靠正常手段能知道的。”
“我太了解你了,没有被招惹,你不会主动对付别人,反这几件事都牵扯到你背后的投资人。”
看她这样,祝归年面『色』稍缓,几乎温柔道:“初晴,你如是被那个李桢胁迫,为他办事,接手了那些人,可以坦白告诉我,我会帮你。”
初晴茫然眨眼。
好一会,她才理解祝归年的意思。
大内手确实是很大的bug。
现实世界发生反穿越,带着一大群古人,也确实比较挑战人的想象力。
祝归年能联想到这个程度,已经厉害了。
且,说她是为李桢办事,接手了后宫这些人,某种程度上也没『毛』病。
努力憋住了没有笑出来,初晴干脆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没错,我重新接手辰颂后,人员和资金都是我这位老板提供的,我充其量就是帮他管理一下。”
她低下脑袋,把碎发别到耳后。
“但是和他合作,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
两辈都是。
见她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祝归年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在上京跟他们家打过交道。”
“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这种玩惯了手段的人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提醒她小心他了。
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她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初晴长叹一口气:“你把他说得像个恶人,可邵叔跟我说他腼腆。”
祝归年嗤笑,“因为他看谁都像好人。”
初晴若有所思。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邵叔他也问了我要不要跟他走,主动说我可以带员工过去。”
“我的记『性』还不错,我见过你的助理,他去收购过辰颂吧,那时候彤姨说收购的价格很,我就觉得奇怪了。现在看,卓溪会解约,后头也有你『插』手。”
“你们俩好像都很怕我接手公司。”
“难道说,你们觉得我回来,是因为还记恨过去的事情,要对盛星报复点什么,以卵击石?”
这下换祝归年惊讶了。
他这次沉默了久,突兀抛出一个问题。
“那你恨我吗?”
初晴想也不想摇头。
“留在辰颂也是被封杀,你那样选是人之常情。”
“且,你被挖去盛星后,就把签约金全部给医院,替爷爷交医疗费,你已经做得周全了。”
“多数时候,存活下去才是首要目的,这是我这两年才明白的道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很冷静。
初晴继续分析:“不过,现在不是我要针对它,是它要来收拾我了。”
“盛星这些年顺风顺水,肇姚搞出一个笑话,丢了这么个大人,他们不可能不做点什么,不然它就不会几乎垄断娱乐圈了。”
“至于你,这些年已经被绑在这艘船上,你虽然不会主动对付我,也不可能做出不合公司利益的事情。”
“所以,你今天找我,不仅搬出游叔,拉着我回忆往昔,是想打感情牌,尽量简单把事情解决。”
祝归年皱眉。
“你既然全部看穿了,也知道自己要面对么,为什么不听我的。”
初晴:“因为有个人告诉我,要么一开始就摒弃一切思考和不甘,被畏惧和求生欲奴役,一旦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做好与一切斗争的准备,不到目的决不罢休。”
“看到我在这一步退缩,他说不定会生气。”
说到这里,她甚至『露』出了极淡的笑。
“所以,我不会同意跟你走的。”
“我在这里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了。”
祝归年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是说不动你了。”
他看着她,板了脸说:“你知道,下次再见,我们可能就不是一个立场了,对吧。”
初晴却冲他笑起来。
“祝叔,你既然见过肇姚,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对付他的吧。”
“我都能让他‘叛变’成我们公司的铁粉,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回国头一件事就是来看我,如你真的舍不得我,想和我站在一样的立场,我是能帮你运作一二的。”
话里话外分明是在算计他,小年轻的语气却相当真诚。
祝归年:“……”
这小鬼好像真的是被谁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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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祝归年安排的司机,初晴没有出单元门,顺着楼道,穿过一条连接楼栋的封闭长廊,绕到了更高层的一扇门前。
初晴熟门熟路拨了电话,刚接通便道:“我现在在你家门口。”
她没等久,那扇门就被打开了。
李桢出现门框里,惊讶看着她,愣了一会才侧身放她屋。
“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初晴叹气:“我来见一个熟人,没想到他刚好住在这。既然这么近,不如直接来找你聊一下。”
到灯光下,初晴才发现李桢头发还有点『潮』湿,却穿得相当规矩,显然是接过电话后特意换了衣裳。
她啊了一声,“你已经要休息了吗?”
他冲她笑了笑,“没事,我有文件没看完。”
说是要谈事情,他真的把她带到了书房,半点不见外不设防,就任由那些文件放着。
这又像是他过去深夜批折,召她去伴驾的样子了。
他批折的时候少吩咐她做么,似乎只需要她在一边陪着他就行,只有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她会主动帮他磨墨分类。
初晴也熟悉他的习惯,能被带回来处理,一般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果断道:“那你先忙你的,我正好要看一个节目,我们都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聊。”
说完,不等他拒绝,她已经把门替他关上了。
李桢再从书房出来时,电视里的诗词节目已经开始重播了。
看着像是她们去上京拍摄的那次诗词综艺。
屏幕里,徐轻容说了一个成语,被专家评委指出是凭空捏造的词。
李桢看着,拧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那个词是确实存在的。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来不及细想,在电视被关掉后,就稍纵即逝了。
“不看了?”
初晴点头,简单解释:“之前已经在现场观众席看过了,这种电视台也不会恶意剪辑,节目问题应该不大,只需要确定一下小容的镜头感怎么样,方便之后音乐节给镜头。”
李桢:“演出许可批下来了?”
初晴正好把去拿文件,回来时遇上依佩的事情简单说了。
下一秒,她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我没想到,公司所有人都以为我不许他们谈恋爱。”
“其实我之前的确有些顾虑,一是她们会不会被利用弱点欺负,二是会不会被其他人知道公司的一些秘密,因为没想好解决办法,所以从不主动提让她们结交朋友。”
“我猜,可能就是因为我对这个话题表现消极,融春她们又习惯主动揣摩我的想法,才直接理解成了‘恋爱禁止’。”
李桢点头,“你的顾虑没问题,却『操』心过头了,这种事情没办法预防,只能一步一步走,之后见招拆招。你放心去解释清楚误会,公开鼓励她们联谊也没事,出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知道她的『性』格,他贴安慰了一句:“你也不必担心是自己妨碍了她们,看见一个就代表有一群。既然一心想瞒着的都能被你发现,那肯定已经不止这一个姑娘在谈恋爱。”
初晴:“……”
您这语气和上辈抓贪官一模一样。
不过,有他那句话就没问题了。
毕竟现在后宫来了接近五百多人,自己最多对蒹葭宫有点影响力,其他宫的妃嫔也好说,她们的宫人对她们自己都不一定完全忠诚。
想到这里,初晴突然意识到,“恋爱禁止”,说不定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自己“死”后,是李桢在管束后宫。
前朝百废待兴,他分不出太多心神,也不可能像她那样去打理那些事务。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她们敬畏他。
也就是说,大启的“恋爱禁止”,主要原因是他上辈的余威犹在。
徐轻容和温虞都能不约而同提醒自己,这些宫女们在想什么其实容易猜。
无非是怕李桢恢复记忆那一天。
比如借着这个由头给她们算旧账穿小鞋。
在他们心里,这个人有那么可怕吗?
初晴忍不住问:“如你想让一个人怕你,你会怎么做?”
李桢道:“那就要看是什么人,又是哪种怕了。”
她一下来了兴趣,“比如我呢。”
李桢认真想了一会。
“恰好相反,我怕你。”
她一下就得意起来。
“我也这样觉得。”
“你特别怕我。”
“现在想,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都特别紧张。”
两辈都是。
李桢失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初晴:“因为最近有好多人跑到我跟前,提醒我小心你。”
“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些么事情,这么叫人闻之『色』变。”
猜测又是她哪位艺人在上眼『药』,投资人很在意诱哄着追问:“要小心我么?”
“有人说,你手段很多,能把我吃得骨头都不剩。”
然后李桢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再回神时,他已经单臂扶了她,一点点低身迫近,整个身影都倾覆上去。
他吃得认真。
甚至尝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滋味。
“喝酒了?”
“在公司喝了一些新品。”刚刚去见故人,然后又喝了一点。
后半截话又被有些霸道的吻吞下了。
能干大事的人,往往都有极其过人的自制力。
至少她的古代前夫和现代男友都是。
因为秦嬷嬷那些汤『药』,他踩起刹车非常熟练,把她在浴间门口放下,一边老神在在开始帮她整理衣服。
初晴还有些呼吸不顺,看着他含糊咕哝道:“原来你是这么怕我的。”
李桢极低沉笑了声。
“嗯,我只怕你。”
正常的句子,因为他绷着身子,一字一顿哑声念了,像是告白一样恳切动人。
初晴的酒量向来很不错。
但是这会她突然觉得有点上头,甚至怀疑是司酝调的新品后劲太足。
『色』令智昏。酒壮怂人胆。
随便什么都行,现代人模模糊糊想着,踮起脚,捉了老派皇帝的衣领,又顺着一点须后水的味道用力回吻过去。
“但是我不怕。”
最后她总算知道怕他了。
怕到腿软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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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桢醒来的时候,头很疼,就像经历了一场宿醉。
好在怀抱一片雪腻酥香,连心里也填满,像是弥补了极漫长的缺失和遗憾。
这种感觉如同他记忆里一样好。
她又回到他身边了。
嗯?
嗯??
李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