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未正中红心,但初次尝试便能命中那处,已然是很难得了。
慕淮单挑一眉,心中暗道,这女人还是有两下子的。
容晞兴奋地快要从地上蹦起,却终是存了几丝理智,她现下的身份毕竟是皇后,可不能失了仪态。
慕淮看她的眼神,带着欣慰。
慕珏那小子虽未长大,他体会不到教儿子的乐趣,但教自己的女人练骑she,也是颇有趣味。
他赞许似地对容晞道:“皇后有天赋。”
当着宫人的面,慕淮还是会装模作样地唤她皇后。
容晞笑意明媚,细声回道:“多谢陛下夸赞。”
秋高云淡,西风莽然,一枯huáng的落叶正飘悬于武场的半空。
慕淮见状,倏地再度持起那极重的承渊长弓。
澄澈的日光下,他身型高大挺拔,锋眉如墨般浓黑,凉薄的双眸粲若朗星,面容亦是匀净无疵的清俊。
容晞瞧出,慕淮这是要she那枚枯叶。
可那枯叶并不是静物,还在随着西风飘dàng。
容晞正觉慕淮可能要失败时,却见锋利的箭头已遽然穿透枯叶,箭羽的穿透力之大,竟让那枯huáng的叶子“嘶啦——”一声,粉碎于地。
慕淮将那枯叶击碎后,那箭羽仍气势汹汹地往前奔着,直到锋利的箭头再度she中靶中正心,他才将手中的承渊弓递予了宫人。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何谓穿杨百步,容晞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周遭站着的中郎将和侍从皆是赞叹不已,纷纷拊掌称叹。
身为武者,能跟着这样一位君主,属实让人心生激越。
慕淮的表情很平静,现下他教这女人she箭,可谓是种乐趣。
可在战场上,弩兵she箭的力量大小,和she程的长短,都与其余兵士的生死息息相关。
慕淮脑中突然浮现出是前世伐燕的那场战争中,无数大齐将士的尸身,将山地血染成河的悲壮场面。
鸣金收兵后,他也曾用铁靴踏过这些将士的尸身,身上的玄铁甲胄上混着自己的血、敌人的血和他大齐战士们的血。
耳畔也倏地回响起,战场上穿云裂帛的梆鼓之音,和刀枪相撞的铿鸣之声。
疆场厮杀,虽是刀剑无眼,他却从未怕过。
可这一世,有了容晞这个娇小的女人,慕淮却头一次有了担忧。
万一他身有不测,这女人又该怎么办?
他又如何兑现他对她的承诺?
容晞小心地观察着慕淮的神情,他性情虽偶有bào戾,却又有着帝王的深沉内敛。
她虽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却也知道慕淮正囿于纠结之中。
慕淮觉出女人正关切地看着他,终于将思绪止住,嗓音温淡道:“朕会命人,特意为你制一把小弓,你若喜欢she箭,也可来武场常练。”
容晞乖顺地点了点头,回道:“臣妾多谢陛下赏赐。”
这时辰已到了用午膳的点,便陪着慕淮回了乾元殿。
回去后,慕淮见八仙桌对面的女人神情失落,身上的那身男装也舍不得脱,还不时地用那纤白的小手拄着下巴,对丰盛的饭食意兴阑珊。
到底还是个年岁尚小的丫头,虽说在宫人面前是一副端庄持重模样,在他的面前,却仍带着几分小孩心性。
慕淮无奈摇首,再一想,原本容晞也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官家小姐,家中生变后,做了多年的奴婢下人。
被他接回宫里后,又身怀有孕,时常被他勒令在东宫静养,也是不得而出。
长久居于深宫的女人,自是被闷坏了,尤其慕淮还清楚,容晞看似温驯,内里也是个好玩且有些野性的女人。
思及此,慕淮掀眸,看向了对面俊俏的小郎君。
他低声命道:“多用些午膳,一会朕带你出宫。”
容晞眸色一亮,问道:“是去尹将军府上吗?”
慕淮淡淡答:“不是。”
这番出宫,慕淮想全依容晞的心意。
虽然知道,只这一日的功夫,并不能将她近十年的苦楚都补回来。
但他的晞儿能快乐一日,于他而言,也算是稍作弥补。
容晞笑意盈盈地撂下了筷子,细声道:“那臣妾就更不会多用午膳了。”
慕淮不解,问道:“为何?”
容晞同他解释:“御街往南,过州桥街东,有家曹婆婆肉饼铺子①,臣妾小时常吃这家,近来很是想念这肉饼的味道。”
话刚落,却见慕淮竟是锋眉微蹙。
容晞噤住了声,在心中暗感不妙。
男人有些太宠着她了,她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有些得寸进尺啊?
这般想着,慕淮却嗓音温淡道:“朕带晞儿去。晞儿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朕都许给你。”
容晞听罢,顿觉心尖被蜜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