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是欺软怕硬,从前便听惯了慕淮的狠戾行径,再一想起李贵妃和淑妃的悲惨下场,登时连看都不敢看慕淮一眼。
坐在惠太妃身侧的王婕妤却在淡淡哂笑。
她自是瞧出了惠太妃的局促神情,心中暗道着,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这阖宫诸人,谁人不知,新帝的性情最是乖戾狠毒,手腕也qiáng硬的很。
而皇后容氏,则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惠太妃自是也知道这些,却跟脑子进水似的,还敢去招惹容皇后。
今日新帝来得巧,正好撞上了惠太妃对皇后讲的这番yīn阳怪气的话。
但就算赶的不巧,新帝没撞上,若这惠太妃真惹恼了皇后,那皇后只消在新帝耳侧chuī上几句枕边风,就有她受的了。
慕淮让众人落座后,便没再言语。
帝王天生的威仪让在场的诸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惠太妃觉出了新帝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惠太妃连连冲王婕妤使着眼色,可王婕妤却并没有理会。
王婕妤心中清楚,惠太妃这是想让她主动开口同新帝告病,她也好寻机跟着她回棠玉宫。
她早上称病不想来,惠太妃却不顾及她的感受。
到现在,她又凭何要帮她这一把?
王婕妤假意饮了口茶水,不再去看惠太妃半眼。
惠太妃恨恨地咬了咬牙,半晌终于颤巍巍地起身,先慕淮开口,对他道:“皇帝…本宫身子不适,就先回棠月宫了。”
见惠太妃正欲携着宫女出花厅,慕淮的眸中透着寒气,他冲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后便拦下了惠太妃。
惠太妃不得而出,心中愈发恐慌。
她耳畔响起了慕淮yīn冷的声音:“怎么朕刚一坐定,惠太妃就要走?”
惠太妃被慕淮冷沉的声音震慑住后,不得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来皇帝今日是定要给皇后撑腰,他属实是过于骄纵此女,就跟被迷昏了头脑似的。
慕淮睨了惠太妃一眼,又问:“朕适才听闻,惠太妃似是对朕为皇后修的寝宫不甚满意?什么叫做,皇后省下的银子都花在了这寝宫上?”
惠太妃眼神闪烁。
她身后好歹有个世代为将的郑家,虽说现在齐国还算太平,但中原的其它国家都在虎视眈眈。
若那时慕淮要用兵,也总得事先便拉拢好她的母家,李贵妃和李瑞一死,京中有势力的将门便只有王家、尹家和她郑家。
惠太妃料定,慕淮还是会给她些颜面的。
既然皇帝问她缘由,那她也想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惠太妃面色悻悻,这番心里也有了底气,便道:“皇后管理后宫有方,皇帝你东巡的那两月,便省下了一万两银子。原本本宫和伺候先帝的那些姐妹都觉皇后出身不高,所以才如此节俭,也都对她的做法感到赞许。可今日本宫这一来椒房宫送贺礼,竟是发现皇后的寝宫如此奢靡,这…自是让人觉得,皇后是将省下的这些银两都用在往宫里添装潢上了。”
惠太妃的话锋一落,慕淮眉间渐变得yīn鸷,他偏首看了一眼身侧的容晞。
容晞的神色很淡然,并未因惠太妃说她出身不高,而面露愠色。
慕淮却没那么淡定,他qiáng抑着怒气。
明明他的晞儿一直都在如此辛勤的管着后宫诸事,想替他分忧,也替他分了忧。
可如此吃力,非但不讨好,落在这惠太妃的眼里,竟成了她道貌岸然,贪昧银两。
真是岂有此理。
容晞见慕淮周身散着的气场不大对劲,便冲他摇了摇首。
慕淮没理会,嗓音愈冷地驳惠太妃道:“皇后乃后宫之主,住的寝宫亦代表着天家体面,朕无其余妃嫔,乾元殿又是理政之地,平日自是常宿在皇后的殿中。”
这话已然向众人表明,这寝宫也不是给皇后一人修的,身为皇帝的他也要住。
如此,谁再敢置喙半句,那真是脑子进水了。
慕淮言语咄咄,惠太妃的神情明显语塞。
可慕淮却依旧没打算善罢甘休。
他又道:“东巡之前,朕便命户部拨了修造皇后寝宫的银两,这两月朕虽不在汴京,却动用国库往各州郡拨了许多银两,欲修水渠,建堤梁,亦设了许多窑xué仓廪。皇后这两月省下的银两,都归了国库,也都添给了齐境之东的两个小县。”
这话一落,在场的其余太妃也都觉,原是她们错怪了皇后。
之前她们或多或少的因着惠太妃的挑拨离间,对容晞产生了不满。
虽说她们不会如惠太妃那般没脑子,敢当面给皇后脸色看,却也都在暗地里不喜这位长相冶艳秾丽的年轻皇后。
可新帝这么有理有据的一说,她们才知道这剩下的银子都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