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他沉眉将慕珏又递给了rǔ娘,虎口处还存着那臭小子的口水。

  慕淮突觉,有些不大对劲。

  容晞一直没在这处陪他看儿子,原来是想拿慕珏,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慕淮振了振华贵的衣袖,便阔步去寻那鬼心思极多的小皇后。

  至书房后,便见已然穿戴整齐的小皇后正端坐于书案之后,她未施粉黛,容貌却是极为秾丽,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账簿。

  天色未亮,案上的烛台也被点着。

  慕淮走向容晞,不解地问:“怎么一大早就在看帐?”

  容晞起身,刚要向他施礼,却被慕淮用眼神制止。

  其实从前他已然同她说了许多遍,私下不要在他面前跪着,或是拘什么礼节。

  可纵是同她说了,也是无用。

  容晞美目微垂,边看着账簿,边柔声回男人道:“昨日同夫君出宫游玩,六司的尚监下午送来的采买单子臣妾也没来得及看,这些账目理起来且费功夫呢,可耽误不得。”

  慕淮听罢,微抬单眉,却觉这女人如今,竟有种书生要考科举的劲头。

  凭她的才智,若真是个男儿,终日勤学苦读的备战科考,说不定还真能中个举子。

  慕淮无奈摇首,叮嘱道:“你身子尚弱,不可太过劳累。”

  容晞温顺地颔了颔首。

  其实,她原本也是无需这般勤勉的。

  可现下,她心里却有别的事想做。

  算计筹谋什么的,总是要更费功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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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熙禁城,棠玉宫。

  深秋已过,汴京迎来了初冬,树枝已然褪去了青huáng的颜色,只余留了随风款摆的枯枝。

  惠太妃是棠玉宫的主位,庄帝在世时,她便最喜欢唤王婕妤到她的正殿中听训斥。

  王婕妤每每去完皇后宫中,回来后又要去趟惠太妃的寝殿,听她摆谱。

  她是庄帝所有后妃中,年龄最小的,给人的印象也一直是个性情有些温懦的美人。

  这时令的汴京最是湿冷,原本翟太后被容皇后软禁在宫,王婕妤本可在自己的偏殿抱个汤婆子打发时间,可没成想,在庄帝逝后,那惠太妃还总唤她到主殿听她唠叨。

  王婕妤的神情微有不耐。

  她从母家带来的女使在未出殿时,替自家主子鸣不平道:“这叫个什么事?主子从前得宠时,这惠太妃还能收敛收敛,可先帝这一走,她竟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愈发喜欢同主子说教了。”

  王婕妤容色淡淡,示意那女使噤声。

  她年纪最轻,人又貌美,亦善舞,但家世却是一般。

  从前得宠时,也不敢太张扬。

  庄帝这一逝,她又无任何子嗣,更是在宫里夹着尾巴做人。

  待进了惠太妃的寝殿后无,王婕妤瞥了一眼殿中的熏炉,觉得里面的炭火甚旺,其内铺了满满的一层碳,甚至都要冒出来了。

  按说太妃每月的炭火分例是九十斤。

  她身为庄帝从前的婕妤,炭火分例是五十斤。

  但按照惠太妃这么个烧法,她的炭火分例只够用半月的。

  惠太妃赐了王婕妤坐,随后让宫女呈上了蜜桔和饼点。

  王婕妤落座后,觉得惠太妃这寝宫属实过热,她入宫后身子便突然畏起寒来,月事也容易不顺,却也觉得惠太妃这碳烧的,有些太过。

  惠太妃懒坐于罗汉chuáng上,面上敷着厚厚的珍珠粉,瞧着虽然白,可在王婕妤看来,这惠太妃如今的作态,倒像只臃肿的蛆。

  宫里的贵主很多,只有这惠太妃,是最拿这妃位身份自矜的。

  但王婕妤记得,从前嚣张跋扈的李贵妃活着时,这惠太妃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王婕妤见惯了宫里的拜高踩低,便将眼底的那抹嫌恶及时收敛。

  惠太妃同她聊了些有的没的后,王婕妤主动提起了炭火的事,问道:“娘娘,这碳照您这么烧下去,怕是不久就要超分例…到时,您又该怎么办?”

  惠太妃呷着热茶,不以为意地回道:“这有何妨,不够便让内诸司的人补上。”

  王婕妤轻轻抬眉,又道:“皇后娘娘管着帐,内诸司的人现在可不敢再填这些。娘娘…怕是得拿自己娘家银子补了。要不然…就省着些炭火用。”

  惠太妃如今一听这容皇后,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横眉,怒声道:“这碳火若真烧没了,她还能让本宫冻着不成?本宫起码也是先帝的四妃之一,她虽是皇后,也得对本宫尊敬着些。”

  王婕妤假意附和着惠太妃的话锋,心中却在暗道,这惠太妃果真是个没数的。

  容皇后尊敬德太妃,情有可原,人家可有个做亲王的儿子在汴京。

  可你惠太妃又无任何子嗣,皇后又凭何要赏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