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尹诚连道恭喜,他比慕淮年长几岁,早几年便有了妻室,可他的妻子却一直没能怀孕。

  尹诚深知,子嗣需要缘分,他也敬爱着妻子,不欲纳妾。

  而慕淮,年仅二十一岁。

  至高的权势、美人、子嗣都有了。

  尹诚虽由衷的替慕淮高兴,却也深叹,人和人的命运还真是不同。

  早食用毕后,慕淮便让容晞先回去休息,他说他上午有公事处理,下午再带她和浣娘的尸身回汴京。

  慕淮差人将洪州当地的府州军监、通判、和容晞出事这地所辖的县令唤到了馆驿处。

  前世容晞死后,慕淮便一直想要剿匪。

  而这剿匪,自是要从洪都这地界下手。

  可剿匪一事,却拖了数年。

  原因有三——

  其一:齐国的乡县往往由当地宗族自治,辨不清到底是农还是匪,往往农会受匪所挟。

  其二:州郡地方兵往往没有太多实力,骁勇善战的往往都驻守在边疆和汴都内,大齐武力最qiáng的军队是天武、捧日、龙卫、神为四军,统称为上四军①。

  其三:亦是最重要的缘由,那些悍匪的据点多数在深山老林中,很难寻到,前世他寻这些悍匪窝子,便用了许多人力和时间。

  但今世的局势全然不同。

  慕淮召来了那些官员后,先凛面斥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冗官,语带威胁地点话,让这些官员收敛,不可苛扣百姓和农民的税赋。

  知当地的官兵不及上四军jīng悍,便又言,过段时日,他会派军头司的人监督这些兵士练武,为剿匪做好准备。

  慕淮凭着前世记忆,将泛huáng的羊皮卷摊开,在洪都地图上圈圈画画,指定了几个地点,很具体地对洪都军监说出了匪窝的位置。

  洪都官员听罢俱是难以置信,他们不敢当面怀疑,这总在汴京的太子,为何会对洪都的地界如此熟悉,甚至连洪都偏僻之地的要志都能一一说出。

  太子之命,他们恭敬应下。

  未时三刻时,洪都的重要官员从馆驿走出,他们未用午食,又饿又乏,额上也渗出了冷汗。

  如此落魄之态,自然是被慕淮吓的。

  这位年轻的东宫太子却然励jīng图治,智识过人。

  可jīng力也属实是过于旺盛,议政时眸色凌厉,稍有些咄咄bī人,一刻都不让人休息,只让下人端上了些茶水,似是不知疲惫。

  慕淮这次来洪都时间很赶,他来之前虽同庄帝禀明了缘由,却也深知自己才刚刚继位为储,不宜离汴京过久。

  待那些官员走后,侍从已备好了宽敞的轩车和放置浣娘尸身的平头车。

  慕淮和容晞坐在轩车中,尹诚骑马在前,回汴京时,众人行的是御道,路途平稳,容晞难得没有害喜,靠在慕淮的怀中睡了一觉。

  至汴京后,慕淮陪容晞去了浣娘一家住的窄巷小宅,听罢浣娘的死讯,浣娘的一双儿女扑到容晞的怀中,悲伤的哭了起来。

  容晞看着不大的两个孩子,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涌。

  浣娘的丈夫不大能接受她已然离世的消息,他不是寻常智力的男子,受此打击后,突然变得jīng神失常。

  他不断喃喃着:“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那人你们去了洪都…若我没说,浣娘…浣娘就不会死了。”

  容晞刚想询问浣娘丈夫到底是谁问了他浣娘和她的去向,浣娘丈夫突地坐在地上,如孩童般嚎啕大哭。

  慕淮在宅门前听到了浣娘丈夫的哭声,立即冲进屋间中,护住了容晞。

  容晞qiáng抑着泪,慢慢地攥紧了拳头。

  尹诚没有儿女,便将浣娘的一双儿女收为了义子义女。

  浣娘丈夫虽然智力不大正常,但体格却还算健魄,尹诚便准备待他jīng神稍微正常些后,将他调到自己所辖的营曹中,做个运粮草的差事,吃朝廷俸禄。

  若想看他的儿女,也可同管事商议时间,来尹府看望。

  浣娘的家人虽有了安排,但未寻到始作俑者,容晞仍是如鲠在喉。

  归宫前,因慕淮和尹诚中午都未用任何饭食,便决意在御街新开的会仙酒楼用些酒食。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酒楼中宾客喧嚣。

  汴都人对饮食都很奢侈,就是寻常百姓家,隔个几日也会选择不开火,举家去到酒楼用晚食。

  瓦子中市易着四海八荒的珍奇之物,人情和畅,颇有盛世之景。

  容晞怀着心事,坐在酒楼之上的雅间中,看向了窗外热闹的景象。

  慕淮则坐在她身侧,静默地看着她皎丽恬美的侧颜。

  他想,有她在,他头一回觉得这江山甚美,一切突有了生机和活力。

  不再似前世一样。

  所有的人和事于他眼中,都是冷冰冰的,发灰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