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拧眉,对侍从道:“那有颗古柏,推我到那树下。”
侍从应是后,便推着慕淮到了那处。
容晞不敢问慕淮装瘸的缘由,只尽好自己的本分,跟在了他的身后。
那古柏枝头上的叶子早已变得枯huáng,偶有两三落在了慕淮的身上,容晞见状便小心地为慕淮拾起。
慕淮这时垂目,看向了容晞的纤细手腕。
每个手腕上都有着青紫和淤痕。
再一看她的侧颈,也晕着几道淡红。
容晞丝毫未察觉出,慕淮看她的眼神已带着几分暧.昧。
待她为慕淮理好衣物后,只见他微微勾了勾食指。
容晞会出了慕淮的心思,他这是有话要单独对她讲。
便俯身,恭敬地准备倾听。
慕淮墨眸蕴了几分玩味的笑意,随即薄唇附于她耳侧,低声命道:“今夜到我寝殿伺候。”
见容晞无甚反映,只点了点头,慕淮抿唇,又添了一句:“把脸洗gān净,头发披着不许绾髻,着亵衣来我殿里。”
第13章眼泪做的
慕淮存的心思,昭然若揭。
容晞听罢,只觉软耳泛痒,不由得微缩着颈脖,在慕淮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双颊渐渐蔓上了绯红。
“……奴婢记下了。”
她手里捏着枯huáng的柏叶,微抿着唇又站在了原处,心中思虑着日后该如何处事。
慕淮则唇角微漾,视线不经意地看向了乾元殿的红柱。
庄帝与李瑞、尹诚议事的时间不长,不经时,二人便从殿中走出。
李瑞一身紫绯公服,他征战多年,虽已上了岁数,眉目间仍存着一股英气。
尹诚较李瑞的官阶低了几级,年岁看着同慕淮相当,他着朱色公服,阔步跟在了李瑞的身后,身姿挺拔飒然,颇有英勇气概。
因着慕淮与尹诚有血缘关系,容貌便有相近之处。
譬如,二人都生了副高挺又jīng致的悬鼻,也都有双深邃英隽的眼。
尹诚虽是个武将,给人的感觉要清朗许多,一看便知,这位青年将军是个性子极其开朗的。
而慕淮的容貌较之尹诚更出色,可眉宇却不疏朗,总隐隐透着yīn戾,让人生畏。
按说,慕淮现下虽未被封王,但到底也是皇嗣,纵是李瑞官位再高,却也只是个臣子,见到慕淮理应向其恭敬揖礼。
但容晞见他经过慕淮时,步子迈得是风风火火,只用豹眼冷瞥了慕淮一眼。
这般作态,丝毫都不将当朝四皇子放在眼中。
尹诚则眼蕴笑意地朝慕淮施了一礼。
慕淮未发一言,单向尹诚淡哂。
因着大臣在下朝后不宜在禁宫久留,李瑞和尹诚很快便从宫城至北的长廊折返回府。
秋风阵阵,烟空天清。
庄帝身侧的太监引着慕淮进了乾元殿,他亲自为慕淮推着轮椅,态度十分恭敬。
甫一进殿内,慕淮便嗅闻到了残酒气味。
隐约间,还能闻到丝缕的血腥气。
庄帝面色不大好,惨白中透着暗灰,正端坐于檀木条案前。
慕淮坐于轮椅,向庄帝问安,他用余光瞧见了条案上的绢布,上面隐隐有着血渍。
庄帝应是又咳血了。
慕淮刚要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庄帝却惨然一笑,对慕淮温和道:“按那道士所说,你双腿的蛊毒至年底时便能全解,到时你便再不用受这蛊毒带来的病苦。属于你的位置,朕一定会力保你拿到。”
贤妃去世后,慕淮双腿便中了一种奇怪的蛊毒。
庄帝遍寻良医都不得救治之方,后来听闻玉清观一个得道的高人可治疑难怪病,便悄悄寻了那人入宫,为慕淮看病。
那高人初见少年慕淮时,眼神便颇为幽深。
他观慕淮年岁尚小,却有帝王之相,但眉眼却透着yīn煞的戾气。这样的人若成了君主,保不齐便会成为凶残不仁的bào君。
先帝慕祐刚结束前朝的混乱局面,他并不希望这样的太平局面毁在慕淮的手中,又变得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慕淮这样的性情,若往好了发展,便是杀伐果决、雄才大略的霸主。
若再被庄帝慕桢如此骄纵,很难不会成为祸国殃民的一代昏君。
得道高人厘清了利害关系,虽然那时便有能为慕淮解蛊的法子,却对庄帝说,这蛊需到他二十一岁那年才能完全被解。
但每年中,会有个几月的时间,慕淮的腿可以像常人一样,自如行走。
如此,得道高人便希望慕淮得以磨砺心性,抑一抑他骨子里那残bào狠戾的性情。
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虽然中了这稀奇又折磨人的蛊毒,但庄帝却也存着庆幸。这些年若不是慕淮一直被外人认为双腿有疾,李贵妃和李瑞只会更忌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