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火冒三丈地看向萧白石:“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就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萧白石吼,带着哭腔,倾身而上狠狠地吻住应长风嘴唇,几乎擦出了血色才放手。
或许这根本算不上一个吻,只是他当方面受了骗,心里的愤懑无处宣泄却舍不得对应长风拳打脚踢。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笃定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又讨厌他过分冷静,又控制不住澎湃沸腾的喜欢,于是吻得又急又疼。
应长风的唇薄如剑刃,差点割伤了他,被放开口他扭过头,抬手用拇指擦了擦嘴角。
红雀被关在结界里没有跟来,此时的翠微山外chūn寒料峭,竟有几分彻骨的冷。鸟shòu似乎没有靠近,一点生气也无,反而yīn森森的。
无怪外面的人都不肯靠近,除了不想招惹道场中的仙人怕是也觉得此处邪气得很。
但这些,当下他们谁都无从注意。
萧白石做完那个吻后就不理会应长风,也不看他了。
“结界关闭我也回不去,反正我爹要是追上来就说是自己bī你跟我出来玩的。”他说罢,从地上一股脑地爬起身,随手拍着衣服的草屑。
应长风:“不是这意思……”
“我就要跟着你,一辈子都跟着你!”
坚定而决绝的话语灌入应长风耳中时不亚于当年祸斗侵吞天地的妖火让他震撼,他不做声地藏起自己心底的天崩地裂,面对萧白石,表情却依旧古井无波。
他抬手,垂下眼眸重新把发带束好,没有回应。
绝望的成了萧白石,他居高临下看还坐在cháo湿草坡上的应长风。这句话都动不了他分毫,或许也没有别的能让应长风有所触动了。
“一辈子”三个字对凡人尚且分量太重,是山盟海誓,终生许诺。对他们这些动辄一两百岁寿元都只能算是后生小辈的修道者,更无疑于海枯石烂。
他们轻易不死,只会被感情阻挡飞升的进程。
所以应当极力避免动心用情。
应长风不知道萧白石怎么想的,这话振聋发聩,简直在说:等千丈沧海中的石头都化作了高山巨树的奠基,我也要跟着你。
可是萧白石跟着他做什么呢?
那些爱来爱去的誓言旁人或许觉得重,但应长风听来不过一点微云,被阳光晒一晒就化在了苍穹里。
他道心尚在,恐怕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也给不出像样的回答。
应长风系完了那条半旧不新的浅白色带子,拢过前额几丝散碎头发。他陡然发觉,自己对萧白石终归说不出重话,再开口前他已经思虑过接下来的言语会不会伤害对方,并且会因此觉得愧疚和不安。
萧白石会为此难过,那他还说吗?
“都不知道你在嫌弃我什么。”萧白石口不择言结束,自己先嘟嘟囔囔了起来,“我还没嫌弃你呢……你现在,修为也没有,武脉也封了,若非已生仙根就是普通人一个,说不定过几年又会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
应长风觉得这简直在胡搅蛮缠,偏又生出几分他说得可爱的想法,先没打断,等萧白石自顾自地继续抱怨。
萧白石不看他,躲着应长风的视线:“心里如何想的,我就如何对你说了。我也不会撒谎,喜欢你,倾慕你,想和你做……你现在不接受,以后总会理解。”
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啊,也就萧白石这么单纯才会把这些都当做相等的情绪,然后来向他剖白。
萧白石到底看上自己哪儿了?难不成喜欢同一张脸也能遗传?
思绪越想越朝着奇怪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应长风赶紧打住,又莫名不知被哪个字触动了。从未听过类似“喜欢”的字眼是因为那些人对他敬畏为主,不会肖想些旁的,就算做道侣,想必相敬如宾。
而萧白石是个很缠绵的人。
他像红尘本身,无法一眼看透,却情不自禁会让他吸引。大喜大怒大悲,所有情绪都很真实,应长风信他不会撒谎。
还有那个吻。
他始终记得自己心神第一次因为别人动乱的时刻。
此时应长风没法劝萧白石会去,只得不抱期待地再看一眼翠微山。那山形彻底隐没在沉沉的雾气中,兰渚佳期、一叶浮萍……仿佛尽数成了一场往事。
应长风全然没有被禁锢七年得了自由的快乐,反而无比沉重,仿佛有些事没做完,他就被迫要离开。
若让他自己选,应长风定然不会现在走。
天边黑云翻涌而来,一场chūn雨在几声惊雷后淅沥而下。
萧白石有避雨珠也会法术,但他铁了心和应长风过不去了,愣是bào露在雨幕中,不用一时三刻已经浑身湿透。他眼睛又酸又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因为眨眼的动作往下滴,混入了雨水中,连他自己也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