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几乎是整个倾塌下来的,魔气萦绕不去,地面横着断肢残腿。
萧白石脚步停住:“这……这是怎么……”
在他身侧,应长风眉心微微一蹙,伸手解了萧白石手腕的一条带子,三两下把披散的长发简单扎了个马尾,接着拔剑跃上树梢。
那树也被赤焰之力烧得gān枯,应长风踩上去差点不稳,树枝脆弱地“啪”一声折断后直直下坠,落到半空又是一把火,眨眼烧得gāngān净净。
牧禾还未完全清楚状况,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冲着他们一行人来了,立刻撑开结界护住师弟妹们:“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桐桐侧身闪过,问道:“石头,师尊人呢?”
“不知道!”
萧白石仰头望去,魔气中不时有剑光与灵力微微浮现,仿佛雷云中的闪电一般。
他再环顾四周情形,低头见清心道修士里已经没几个四肢健全的了——而那对应长风屡次出言不逊的段三水,本就断了一足,这时腰部以下全都没了,却还没死透,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血痕拖了五尺来长。
正在此时,一道赤焰之力自黑沉沉的魔气内凌空降下!
萧白石本能往前一掠,抓住一个呆愣在原地的修士拖出数丈远。他刚刚站定,背后“轰”地一声被炸开巨大的坑。
“好险……”萧白石抚平过快的心跳。
他这时定睛一看那被自己拖走的人是死是活,却发现这身着道袍的修士有些面熟:“咦?你是东暝观的……”
“我叫柳未青,多谢道友搭救。”
是彼时临安城内相遇,跟在沈移舟身边、被差遣去跟岳辟川报信的青年修士。
萧白石天生不喜东暝观的修士们,他始终觉得这些人对他们翠微山弟子是横竖不顺眼的,无意中救了“仇家”,顿时有点五味杂陈。
但这修士眉宇间没有戾气,只是冷冰冰的,和应长风气质略微相似。他伤了一条腿站不稳,不得不扶住一棵树支撑。
萧白石试探问道:“这……怎么回事?”
柳未青大约没认出他的身份,道:“沈师叔已经被魔气彻底吞噬了,道友若非力所能及,还是离得远一些为好。”
萧白石心下一沉。
怎么会……完全被魔气吞噬?
不远处的应长风听见那句话,忽道:“那就必须想办法将沈移舟除去了。”
萧白石和柳未青同时看向他。
“我看他那样子也是心魔渐渐占据躯体,如果不现在斩杀,日后就会成为第二个姜缘。他不比姜缘灵力qiáng大,可沈移舟炼化魔气已有多年,说不定又要变成什么乱七八糟的大魔头危害人间!”
应长风说到此处,半空中魔气裂开一条缝,显露出沈移舟现在的面目——
“天……”萧白石情不自禁,愕然地捂住了嘴。
发冠完全散开,眉心红痣成了那张面皮唯一能被辨认的标志,其余五官都血肉模糊了。但他手中握着拂尘不放,另一边五指抓住,挥出火红的魔气袭向了谁!
听得爆裂连绵不绝,随后……
岳辟川哀叫一声,竟从魔气中滚落在地。
第69章九天银河
岳辟川,东暝观掌门人,天地盟盟主,超过四百年的修为,不论为人处世如何,他早已是剑修中不折不扣的当世宗师。
众目睽睽之下从魔气内被抛出来,还重心不稳直接摔在地上!
何曾有过如此láng狈的时刻?
跌倒在地,柳未青有意要扶他一把,却被岳辟川恼羞成怒地挥开了。他从地面滚起身,不忿地抬头看向魔气中的人,目光凝重,内心也五味杂陈。
沈移舟的五官已经辨认不清了,而那些雷电与灵力搏斗还在继续,他与萧鹤炎到底如何争斗岳辟川不得而知,只见这模样战况想必越发激烈了。四处燃起火焰,他情不自禁想起传闻中的那一夜……
被平章别院试图抹去,自己差点一把天火烧了翠微山的那一夜。
此刻他必须和沈移舟划清界限,因为沈移舟入魔,沈移舟发疯,他不再是东暝观那个遗世独立的沈真人。
而这处境和其熟悉。
那么,当年若是易地而处呢?
萧鹤炎对面那人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晰,破破烂烂的一身长袍,满脸都是血。他转过头来,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艰难地对他们说:“我做错事了?……”
那时,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萧鹤炎不像他,萧鹤炎要保全的没有那么多弟子,没有红尘道同仁,想守住的恰恰只有那个人?
就算知道沈移舟自己发疯,执念成魔,因为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师弟,岳辟川虚伪又护短,把自己bī得钻了牛角尖。
当年做不到一剑砍了沈移舟,现在也同样做不到对沈移舟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