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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小仙子,让千姿月走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心意已决,岂是你阻止得了?”王梓汐坐在大厅的石凳上,脸上风轻云淡。他对千姿月的印象不深,但听白莲说起过,她刚到南风画院就被分到a组,而且在第一次周考的时候就晋升到校考班,可见,她画画的确好!可没想到她的品行会那么差,居然会偷白莲的颜料!
那天在一楼小超市买颜料时,白莲主动借钱给千姿月那一幕,王梓汐是看在眼里的,这更是说明,千姿月的人品有问题,白莲帮了她,她居然对白莲的颜料下手,真不知道她长了颗什么心!这种人,学校把她开了,不足不惜,就是这个缺心眼的白莲,还试图帮她说话,白莲的善良,真的没有底线,哪天被千姿月卖了,估计还要帮千姿月数钱。
学校对于小偷零容忍,王梓汐是举双手赞成的!一个品行不端的人,画画再好又有什么用?
白莲看着千姿月远去的背影,心里沮丧到极点,她也一屁股坐在大厅的石凳上,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她懊恼极了,甚至有点恨自己!要不是自己擅自去翻伍玫的箱子,伍玫就不会把这事捅到学校,那千姿月就不会被学校开除。八盒温莎牛顿的颜料而已,却活生生地毁掉一个美术生的梦想!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走了,吃饭去。”王梓汐看白莲仍在发呆,心疼地提醒。为了千姿月这点破事伤脑筋,真的不值,要是再搭进一顿晚饭,那就更亏了。
“我要搬出去住!”白莲突然间冒出一句,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她妈妈秦朗的电话……
白莲向她妈妈坦言,她再也不想跟浑身散发着狐臭的伍玫住在一起,她要住酒店公寓,她再也不想去吃猪食一样的食堂饭菜,她要吃张妈做的饭菜……
可电话那端没有回应。
白莲以为电话掉线了,又“喂喂喂”了几声,半响,秦朗才说:“我在听着呢。”
“妈妈,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走?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白莲急着追问,她妈妈的办事能力向来都是杠杆的,就像限量版的手机,晚上提出要手机,她妈妈第二天早上就能送到,而酒店公寓,以她妈妈的办事速度,估计今晚就能搬出去住。
“白莲,这事先别急,现在你也长大了,逃避不是办法,要学会跟宿舍的人相处,要不,以后你怎么在社会上立足?而且,你住宿舍妈妈更放心。”
“不是吧?妈妈!您说过的,只要我不想住集体宿舍,我随时可以搬走的!”白莲对她妈妈一反常态的回答有点不适应。
“这事从长计议,我这会儿还有事,你先去上课,回头再聊。”不容白莲争辩,她妈妈便挂了电话。
她妈妈之前不是一直希望自己住酒店公寓吗?可今天她对自己要搬出去住的事,怎么是这个态度?这还是亲妈吗?哦,不是,她怎么可以用这种话搪塞她的亲闺女?
诶!
白莲挂了电话,有点失望。她妈妈眼中的成长,就是要受苦受难吗?就是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委屈吗?
对,她妈妈不同意的事儿,她舅舅准能同意。白莲灵光一闪,又拨通了她舅舅的电话,果不其然,她舅舅温和关切的声音立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莲儿!你终于舅舅打电话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到现在才想起你舅舅啊?舅舅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手机都关机,怎么样,你在那还好吗?学画很辛苦吧?有没有偷偷哭鼻子?”
“舅舅,莲儿好着呢。”
“我就知道,我们家的莲儿最棒!南风画院是舅舅亲自为你挑选的学校,学风、校风都是一流的!特别是封闭室管理,以及严厉的不近人情的管理制度,舅舅相当满意,相信舅舅的眼光,那儿就是你通向龙中美院的起点,加油,莲儿!”
“是,舅舅!”
“莲儿,我这里有个应酬,晚宴马上开始,舅舅得空一定去看你,你要是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地方需要舅舅帮忙的,给舅舅发微信或者跟你哥哥说,好吗?”
白莲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她舅舅便挂了电话。她舅舅是按日程表过日子的,李秘书成天帮舅舅把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这一点白莲最清楚不过。
“怎么样,小仙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住?”王梓汐见白莲打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便好奇地问。他知道,白莲的家人对她可是百依百顺,白莲这点小愿望,她妈妈或者舅舅,分分钟就能满足她,但搬出去住真的好吗?住宿舍,白莲就是凌晨两点回去睡觉,王梓汐也放心,但要是在校外,就是学校对面的酒店公寓,一个女孩子,天天深更半夜独自回去,怎么让人放心得下?
“我妈让我住集体宿舍!”白莲气嘟嘟地回答。
“太好了!你妈妈英明!”王梓汐脱口而出,语气里的兴奋,坦露无遗。
白莲惊愕地看着王梓汐,他不是一向都支持她的想法吗?今儿怎么了?王梓汐也跟她妈妈一样,要跟她对着干吗?可能正中了李沁然那句话,全世界的人都视她为公敌!
白莲狠狠地瞪了王梓汐一眼,愤愤地站了起来,正想关了手机,手机的微信图标不停地闪亮。
白莲嘴唇轻轻一抿,一弧醉人的笑意在她那张黝黑的小脸舒展开来。
妈妈终究还是想通了!
白莲重新坐回石凳,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
“千姿月!”白莲忍不住叫出声来。
王梓汐听闻,也在白莲边上的石凳坐了下来,很自然地凑过脸。这个千姿月,退学就退学了,难道出了校门还想再来祸害白莲?唉,现实版的《农夫与蛇》的故事,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王梓汐顿生警备之心,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白莲的手机屏不放。
“白莲,对不起!”
“白莲,你是最善良的,谢谢你!”
接下来的信息,是一个word文档!
这个千姿月果然有备而来,要知道,编辑一个word文档并传到微信上来,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她现在不是刚出了校门奔在回家的路上吗?
“白莲,对于千姿月这种人,你要提防一点!”王梓汐忍不住给白莲打了一剂预防针。
“她只是一时糊涂,不要将她一棍子打死。”白莲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还在帮她说话!她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里的那条毒蛇、恩将仇报的小人!你别再搭理她!”
相比王梓汐的眼睛,白莲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相信,千姿月绝对不是王梓汐所说的那种人。
“过来,一起看看她说了什么。”白莲将手机往王梓汐的面前挪了挪,尔后才打开文档,是千姿月给白莲的一封信。
白莲:
真的对不起!我们萍水相逢,如果我们没有一起来南风画院,住同一宿舍,那么,走在路上,你未必认得我,在龙中一中,我如人世间的一只小蝼蚁,毫不起眼,无足轻重。而你不同,走到哪里,都会发光发亮。你的名字,我早就如雷贯耳,你家世好学习好人品更好,你是我学习的榜样,更是我心中的小仙女!我只有仰视你的份!
你来报道的第一天,我在宿舍里第一次跟你站得那么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你说话,那时,我真的很激动!我感觉我的心都快蹦出嗓门眼儿了。
南风画院,是我梦寐以求的美术训练集中营!所以,期末考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对此,我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冲动,没有提前来报道,兴许,我就不会遇见伍玫,后面的很多事可能就不会发生。
我来报到的那天,宿舍里只有伍玫。我刚到宿舍,她就要求我给她倒水、打饭、洗衣服、各种买买买,刚开始我自然不服,她直接把我拎到卫生间,将我按在未冲洗的马桶里,威胁我以后要是不听她的,她就让我吃屎!
那时,我真的很害怕很无助!
后来,我每每想到马桶里的那坨屎,以及伍玫那张凶神恶煞的表情,我的胃就一阵阵翻滚!我知道,这种事伍玫肯定做得出来,我害怕极了!
直到你和沁然的出现,我才稍稍心安了些。可是,这事我不敢说,宿舍里没有监控,只要伍玫和我有单独的相处机会,她都可以整我。我本来想,若是帮她倒水洗衣服,她真的可以饶了我,我也就认了,可是,我没想到,伍玫又盯上了我的钱包!说来可笑,宿舍里最穷的人就是我了,可她连我那几个铜板都不放过。她让我给她买零食、买笔、买颜料,但凡我能做到的,我都尽量满足她。唯独钱这事,我做不到!
我爸和我妈早在三年前就离婚了,房子和我,归我妈,存款及其他归我爸。我爸离婚后不久就再婚了,自从他去年喜得贵子后,他对我就很少过问了。我和我妈的生活,就靠我妈护士那点微薄的收入维系着,这次集训费用十几万,我妈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她是怎么向南风画院求情的,我不得而知,最后,南风画院同意我的学费按月支付。
我妈说,再苦再累,她都会支持我的梦想!她还向我保证,她供我集训结束没有问题,我曾想,只要能度过集训这个难关,顺顺利利考上龙中美院,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可以勤工俭学,减轻我妈妈的负担,以后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我妈妈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上周三,我妈骑车摔倒了,大腿粉碎性骨折,手术费用要好几万!下个月的学费,我妈指定是交不上了……
前几天,伍玫又让我帮她买颜料,我跟她道出了家里困难的实情,她又威胁我去吃屎,我真的很害怕!白莲,我知道,我在南风画院呆不了几天了,我真的希望好好珍惜最后这几天的学习机会……
我知道你经常囤颜料,而且,你家里有钱,对钱毫不在乎,所以,我想最后一次满足一下伍玫的要求,好让我平安度过在南风画院最后的日子。
白莲,事后我非常后悔!我去找伍玫,让她把颜料还给你,她说那是我的事,与她无关。她知道你的违纪分扣光了,因此,她就是想跟你吵上一架,把你赶出南风画院。
白莲,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了!我不能让伍玫的阴谋得逞!下午,我已向学校自首,也跟学校说明了退学的缘由,还有伍玫对我的威胁……
学校鉴于我有自首情节,偷颜料的事不再伸张,以断供学费为由,给我办了退学手续。
白莲,在南风画院近两个月的学习,我学到很多东西,谢谢你,谢谢南风画院!回校后,我会努力的!记着我们的誓言,明年,我们相聚在龙中美院。
白莲,你画画的基础差,但你很聪明,很有悟性,也很肯努力,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要会校考班,一定会考上龙中美院!
最后,祝你美梦成真!
忏悔人:千姿月
8月25日
白莲看完信,眼睛有点湿润。她真的为千姿月感到惋惜!
千姿月被伍玫欺凌,不是完全没有迹象,而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白莲依稀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伍玫和千姿月的时候,当时,她们正推着饮用桶装水进来,那时,推水的人是身材瘦小的千姿月,千姿月在介绍伍玫的时候,眼神在飘忽,她甚至不敢正眼看伍玫……
还有一次,李沁然要洗澡,伍玫非得让千姿月先洗,当时,白莲以为李沁然跟她走得近,伍玫故意偏袒千姿月,以牵制白莲在宿舍的地位,没想到伍玫只是想让千姿月帮她洗衣服,其实,这两个月,千姿月洗澡基本上都排在伍玫之后……
还有伍玫当着校委会老师的面掏出白莲裙子的赔偿款,当晚她竟敢赤裸裸要挟白莲,要回了那500泱币!当时,白莲砸钱泄愤也没多想,其实,仅凭那晚的要挟,白莲就可以扳倒伍玫,那千姿月也不至于被她祸害这么久!
千姿月平日那么节省,却一次又一次找白莲借钱,白莲要是能问问她借钱的原因,甚至不借钱给千姿月,说不定会促进千姿月早下决心说出事实真相……
“是我太大意了!要不,千姿月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白莲无限感慨,这个伍玫专挑软杮子捏,如果她不是一次又一次奋起反抗,估计她的命运跟千姿月差不多。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王梓汐感叹。
“她是迫不得已,一念之起。现在,她能这么做,真的很勇敢!”白莲抬起头,悠悠地说,仿佛要借着空气、借着风把她的真心话捎给千姿月。
“盗窃就是盗窃,哪有迫不得已之说?算了,千姿月也为她的错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教训应该是深刻的。对了,她已向学校坦诚了事实,估计你也没事了!”王梓汐一想到白莲又转危为安,俊朗的脸上如沐春风,两眼愈发炯炯有神。
“那只母老虎,跟疯狗一样,看到我就想咬,而且,这次的确是我冤枉了她,你说,她会轻易放过我吗?”
“放心啦!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喽!走吧,这下可以愉快地吃晚饭喽!”王梓汐起身,向白莲眨眨眼。
说到吃饭,白莲还真的感觉肚子饿了,她刚起身准备走,却见洪莲拎着外卖从大厅的门口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