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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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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朗的内心已崩溃成海!白以天的妈妈、妹妹上门来求请还情有可原,没想到她自己的妈妈也来胁迫她!而且,胁迫她的理由,连冠冕堂皇为她好的借口都不用找一个,直接这么赤裸裸地说出她此行的目的!

  她是她妈妈的亲闺女吗?从小到大,她妈妈的眼里只有她哥哥,甚至在对待白莲和秦奋的态度上,也迥然不同,这些她全忍了!毕竟,她哥哥疼她宠她……

  可她妈妈竟然说白莲没家教,说她和白莲是秦景的祸害!这比刀子剜心还伤人啊!

  还有她爸爸,她大伯,他们竟然一致认为,她必须在白以天这件事上屈服。他们就不问问:白以天是怎么伤害她的?五年了,他背着她跟程瑶搞在一起!这两人,一个是曾经耳鬓厮磨、许诺要给她生生世世的丈夫,一个是曾经无所不谈、并肩作战、发誓要同甘苦共患难的闺蜜,却在同一时间用同样的方式背叛了她!这种屈辱和痛恨又有谁能体会?

  秦朗曾不止一次扪心自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给她这样的惩罚?是她太善良,还是这个世界太无情?连她至亲至爱的人都会背叛,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相信?她原以为,她和白以天离婚后,这段屈辱和痛恨就会终结,可事实上,每每夜深人静,这种痛恨交织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席卷而来,迅速侵占五脏六腑,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一遍一遍地劝自己,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是秦朗,是女强人,是龙中市的风云人物,是投资界的女神,是刀枪不入的金钢玉体,没有人可以伤害她,没有人可以打倒她!

  那个坎,她必须自己越过!

  渐渐地,她明白了,不是她自己不愿意过那个坎,而是亲朋好友不肯放过她!他们一次次拿白以天说事,变化着各种理由把她和白以天绑在一起……

  他们总认为她有钱,出点血不是事儿!可这仅仅是出钱那么简单吗?白以天和程瑶拿着非法收入逍遥自在的时候,她在干什么?或许她正坐在清冷的书桌前撰写各种分析报告;或许,她为了拿下一个单子,正在酒桌上拼杀;或许她正不辞劳苦地奔波在各大城市做调研……

  如今,白以天和程瑶捅下这么大个篓子,竟然让她来买单?这还有天理吗?但凡是个人,谁咽得下这口气?

  秦朗开着车,毫无目地地飞奔在龙中市环城快速通道上,直到一辆警车别在她的车前方,她才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

  随即,一个交警黑乎乎的脸贴在右侧车窗前,头盔下的那双眼睛显得特别有神和阳光,脸上丝毫没有一般交警逮到违反交规的那种成就感。

  秦朗机械地摇下车窗。一个酒精测试仪从窗口直直地伸了进来。秦朗本能地推开那个仪器,厌恶地问:“要干什么?”

  “秦总,测酒驾。”小黑脸并不恼。

  哼,还果真是名人,连路边的交警都知道她是秦总!

  “我没喝酒。”秦朗瞥了一眼那个酒精测试仪,面无表情地说。她把手放在车窗的按钮上,一副随时要关窗的样子。因为,她心里清楚,她没有喝酒,因此,她也没有就犯测试的意思。

  “有没喝酒它说了算。”小黑脸抖了抖手上酒精测试仪,笑着说。

  秦朗瞪了小黑脸一眼,极不情愿侧过头,对着酒精测试仪吹了一口气。小黑脸老练地瞄了一眼,说道:“是没喝酒,但是,很不幸告诉您:秦总!您闯红灯了,请您跟我到前方交警中队走一趟。”

  去交警中队?很好!秦朗苦笑了一下,此时,她正好不知道该去哪里。

  秦朗将车停在交警中队的大院,木然跟着小黑脸来到交警中队的交通肇事处理中心,她刚坐下,小伙子立即用纸杯端来一杯水,还说了一声“秦总请慢用”。

  秦朗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两侧勾了勾,这儿哪像交通肇事处理中心?简直是市民接待中心嘛。看来,这几年,政府机构大力提倡的“以客户为中心”、“用心服务”、“微笑服务”的理念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敞开大门为民办实事”的口号不是白喊的。

  小伙子前脚刚离开,一个爽朗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进来。

  “秦总,你今天好兴致啊,一个上午开着车闯了五次红灯!”

  秦朗寻声望去,原来是她的老同学刘鑫。刘鑫是她的高中同学,平常交往并不多,出来工作这么多年,也就是在同学聚会上见了几次面。

  秦朗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脸上的笑容勉强地挤了挤,反问道:“我闯红灯?”

  刘鑫见秦朗一脸无辜样,解释道:“是啊,上午12点前的违规记录刚传到我电脑,我一眼就认出你的车,你真行,早上的违规记录还没处理,现在又被人抓了个现行,妥妥的马路杀手啊!我说你们有钱人,也不带这样玩的!闯红灯,真的很危险!”

  “对不起,我今天头有点晕,没太注意,我接受处罚。”秦朗听到刘鑫的话,惊出一身汗,闯红灯的危害,她再清楚不过。她是个将死之人,她死了没有关系,可千万别祸害无辜的人。

  “今天你栽在我手上,算你幸运,扣分的事,我就帮你免了,但罚款不能少!”刘鑫得意地看着秦朗,这个神一样的女同学,他总算找到机会献一次殷情,要知道,闯一次红灯,驾照要扣6分。要是严格按交规来处理,他眼前这位女同学,驾照分分钟被没收。她想要再开车,就得去交警培训中心重新培训,考核合格后才能取回驾照。

  两人正聊着,小黑脸已经将处罚单开了出来,并告诉秦朗,半小时后扫罚单上的那个二维码就可以交罚款。然后,他朝刘鑫努努嘴,请示道:“科长,隔壁那个小女孩子怎么办?”

  小黑子所说的隔壁房,跟秦朗所在的这间交通肇事处理中心只隔了一道玻璃墙。从秦朗这个角度望去,隔壁那间看上去像一间小型的会议室,桌前椅子上,坐着一个神情茫然的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

  “让她在那坐着吧,咱们只需管饭就行。”刘鑫看都没看那小女孩一眼,就直接吩咐道。

  秦朗感觉到刘鑫对那孩子的冷漠,于是,问道:“那小女孩怎么啦?”

  刘鑫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小女孩,名叫嘟嘟,说起来蛮可怜的,她妈妈吸毒贩毒,前几年在边境被抓,身上携带的海洛因重达一公斤,已被法院判处终身监禁,好在嘟嘟的父亲还算是负责任的,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拉扯着嘟嘟长大。可天不有测风云,上个月,她爸被车撞死了,肇事司机也跑了,嘟嘟这孩子,一夜之间成了孤儿。唉!”

  “那嘟嘟在这儿坐着干嘛?”秦朗听了更蒙。

  “索赔啊,他们家里人认为,肇事司机跑了是交警的责任,抓不到肇事司机,就让我们交警养她。”

  “这不是耍无赖吗?”

  “是啊,为这事,我们已经报警好几次了,每次派出所的人把这个孩子送回家,她家的叔伯过几天又把她送来,他们说要是拿到不赔偿款,他们就不养这孩子……”

  “她的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啊?”秦朗感到不可思议,再不济再想要钱,也不能拿孩子当筹码呀。这么大的孩子,此时不应该在幼儿园跟小朋友一起无忧无虑地玩耍吗?拿不到索赔款,就不养这孩子,这是什么逻辑?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是这个想法,那交警中队岂不成了救济中心、福利院?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况且,这孩子连爸都没有了……”

  “她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吗?”秦朗又问。一般情况下,叔伯对侄女可能没有什么感情,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不一样了,爱屋及屋嘛。

  “嘟嘟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健在,你知道,像她这种家庭,家人唯恐避之不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上了年纪的,将来都指望着子女照看,她的爸妈是没指望了,对于别的子女做点过分的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纵使有心收容她,也不敢这么做啊!反正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没有见过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过一次。”

  “可怜的孩子!”秦朗痛心得直摇头。

  “所以,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千万别指望他人。”刘鑫对这事做了总结性发言,随后,他将话题转移到同学情谊上来。

  秦朗的心咯噔了一下,阵阵酸楚涌上心头。此时,她已经完全没有和刘鑫闲聊的心情。她跟刘鑫简单客套了几句,抓紧起身离开。

  为了预防再次闯红灯,她将车开到交警中队附近的一个湿地公园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个湿地公园刚开放不久,公园四周的树,都是新移植的光秃秃的树干,树干上还挂着营养瓶。

  秋天的中午,太阳耀眼而强烈。

  秦朗感到胸闷难耐,可窗外的景致,让她丝毫没有下车的兴趣。她缓缓摇下车窗,一股夹杂着泥土气息的热浪立即从车窗灌了进来,她有一种眩晕及要呕吐的感觉。她又慌忙摇上车窗,将车内的空调再调低一档,呼呼的冷风打在脸上,让她发晕的脑袋清醒了很多。

  秦朗解开安全带,挪了挪身子,仍然感到浑身不舒服,她又按了按座位边上的按钮,座椅的靠背缓缓向后……

  她无力地躺在座椅上,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车顶,脑袋里回响着刘鑫的话,以及嘟嘟坐在椅子上机械搓着小手的画面……

  自己的孩子自己爱?世界上有哪种爱能代替得了父母的爱?

  按贾主任的推测,她最多活一年,如果白以天被终身监禁,那白莲不就落得跟嘟嘟一样的下场了吗?到时候,又有几个真正的亲人愿意抚养她?

  她外公外婆?她可是从小就不入他们的法眼!在她外公外婆的眼里,只有秦奋。这么多年,秦朗做过各种努力,甚至试图用钱用物去改变这种局面,可最终还是无功而返,要是她死了,这种利益输送自然也就断了,到时,白莲会遭她娘家人怎样的白眼,她现在就可以想象得出来。

  靠她爷爷奶奶吗?哼,这就更别指望了,白家本来就是倚着白以天这棵大树过日子的。白以天要是被判了终身监禁,她爷爷奶奶估计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而且,为了赎白以天,她爷爷奶奶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城里的房子也卖了,往后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

  靠白莲的舅舅?在白莲所有亲人当中,她舅舅算是最可靠的人,疼她宠她,有目共睹,是唯一可以放心托付的人。可是,官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将置人于毁灭的境地。况且,白莲一旦成为他的负担,他还能这般对待白莲吗?纵使他愿意,白莲的舅妈也愿意吗?

  秦朗越想心越沉,一个她最不愿意提及的人,呈现在车顶上,而且还对着她笑,对着她郑重承诺:朗朗,将莲儿交给我吧!我会用心爱着她、我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她的一生的周全、我会全心全意陪着她走过人生每一步,我是她的父亲!舍我其谁?

  “滚!”秦朗对着车顶怒吼,之后,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可耳边又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朗朗,我错了!求你看在我们夫妻的份上,看到莲儿的份上,帮帮我吧!”

  “帮你?门儿都没有!”秦朗两手捂着耳朵,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喊。

  “朗朗,你曾说过,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会永远爱我,包容我、支持我……”

  “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誓言!”

  “人无完人,孰人无过?我就错这一次,你一定要把我一棍子打死吗?你忍心将莲儿孤零零扔在这个世上吗?她舅舅是爱她,但舅舅的爱能代替父亲的爱吗?朗朗,求你把莲儿托付给我,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吧。”

  “姑姑,我妈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一定会去把我爸赎出来的,你想想,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总不至于让我没爸爸吧?”

  原来,白莲的心也向着她爸爸!婆家、娘家、自个小家、还有乘风电力公司的管理层,都盼着白以天平安归来,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秦朗盼着白以天不得好死!

  秦朗感觉她的脑袋快要炸了!她倏地坐了起来,痛苦地眼开了双眼,紧握的拳头重重地打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在空旷寂静的公园门口响起。

  “白以天你个王八蛋!你—赢—了!”秦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放下手刹,踩下油门,向龙中纪委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