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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衍身边最得力的几人,韩栋自然听过,他闻言稍微放心了些,这才点头,示意几人赶紧跟上。粟米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还是担忧姜衍的,听罢当即便与郧阳赵群几人出发。至于蓝二一行,因着人数太多,未免姜衍与蔚蓝在彻底安置下来之前引起尹卓爪牙的注意,只不远不近的坠在几人身后。
韩栋等人全都离开,又与花猫将小院的防守重新部署了一番,做出姜衍仍在的假象,这才与杨小白等人一同上了城楼,此时,前往塘坝县的两万蔚家军,距离城门不过十来里地。
而尹卓派来刺杀姜衍的三十名高手,尽数退去后则是从塘坝县城南而出,直直追着骠骑营的大部队而去——塘坝县的情况出乎他们预料,之前他们虽见姜衍露面,却不曾想,姜衍落脚的地方,会是西北商行。
尹卓与周禹之前就猜测过西北商行与西北镖局同镇国将军府的关系,也因此,才会派吴计前往牯牛山围剿,看能不能将蔚池的独子拿下,结果吴计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姜衍却在距离牯牛山不远的塘坝县出入,且身边跟着隐魂卫中排名第十的郧阳,这便更进一步证实了西北商行是镇国将军府的产业,这说明什么?
这自然是说明吴计围剿牯牛山很可能空手而归,蔚池的独子很可能不在牯牛山,而是与姜衍在一起!这些人全是尹卓从江湖上网罗来的高手,比之一般暗卫头脑更加灵活,意识到情况不对,再加上他们与西北商行的人对上,一时半会根本就拿不下人,谨慎起见,自是想着赶紧追上尹卓通风报信。
开玩笑,仅凭西北商行内隐藏的人手来看,对方俨然是早有准备,那么,塘坝县就真如他们之前所见到的那般,真的是一座空城么?
他们该不该留下来,留下来会不会有所斩获,到最后是不是会直接被镇国将军府与睿王府的人联手铲除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如此重要的消息,倘若因为他们没引起重视导致消息延迟而影响了尹卓后面的计划,他们就算不是万死难辞其咎,在尹卓心里的地位也会大打折扣。如此想着,这三十人便是因为方才的打斗有所损伤,却无一人慢下速度。
姜衍与蔚蓝离开塘坝县后并未上官道,而是直接沿着塘坝县城北外围的小路前行,目的正是麻城方向,可说与尹卓带领的骠骑营前进方向一致,只骠骑营行进的九曲河道恰好位于东南;尹卓再如何也没想到,他想杀的人,非但早就不在塘坝,还不紧不慢的与他保持着平行。
可即便如此,尹卓眼下的心情,却绝对算不上美妙——前往麻城刺探消息的斥候带回的全都是好消息,对镇国将军府,对蔚家军、对姜衍、对秦羡渊、甚至是对姜泽,他都有了新的应对之策。半刻钟前,尹卓正为自己制定出这个一石多鸟的计策而心情激荡,却不想,现实很快便给了他一个迎头痛击。
就着火把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尹卓顿时变得脸色铁青,周围的气氛顿时凝滞起来,温度堪比九曲河道上的厚厚冰层。那木达与周禹见状神色各异,那木达眸光微闪,周禹则是心下一个咯噔,紧跟着面上带出几分担忧之色。
“将军,可是事情有变?”尹卓没让看纸条的具体内容,那木达自然不好主动出声,但作为尹卓的军师,周禹却是避无可避。
“何止有变!”尹卓闭了闭眼咬牙切齿的,只差没将后槽牙给崩断了,“牯牛山上有埋伏,五千人几乎全军覆没,吴计此时正带着几百残兵赶过来。”他这话一字一顿的,手背上青筋毕露,话落当即催动内力,直接将手中的纸条变成了一堆齑粉,目光冰冷的看向周禹,“先生,看来,这次是咱们失算了。”
他眸中寒芒闪烁,周禹见状心下狠狠一沉,“将军……”他张了张嘴,面色顿时有些发白。战场上输赢乃是兵家常事,周禹倒并非因为自己一时错误估计形势而受不了打击,实在是,尹卓的面色太过骇人!
这事儿说来说去还是他提议的,可他全都是一片好心,围剿牯牛山,若是能捉住蔚栩,对尹卓后面的计划有百利而无一害。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捉住蔚栩,能直接将牯牛山荡平,在蔚家军大部队赶上来之前,那也算暂时为骠骑营清除了障碍;怎么算,他提出这个建议都是对的,可看尹卓此时的表情,就好像所有错处都应该归结在他身上一样!
事实上,他不过一个卒子,拍板做决定的,不还是尹卓么?尽管尹卓不曾明说,但他面上的神色已经说明一切,他周禹做了几十年的谋士,难不成还听不懂尹卓的言下之意?
“将军,会不会是消息有误?”周禹顿了顿出声,他早想过尹卓在计策失败后会出言怪责,只没料到尹卓的反应会这么大。但想想骠骑营此番孤军深入的凶险,他心中又释然了。总归事情已经出了,就算他对尹卓的态度不满,却不能跟他对着干,唯一能做的,是尽快想出对策。
尹卓确实是怪周禹的,事实上,若非周禹再三进言,他对牯牛山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一则蔚家军不会那么蠢,明知他带兵压境还毫无准备,二则,牯牛山就算值得他上心,却到底只是个小地方,只要能将蔚家军的主力拿下,又有什么目的是不能达成的?
可他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被周禹说动了呢?这下好了,周禹说山上有镇国将军府的人在,说蔚池独子很可能在山上,结果吴计带了整整五千人去,却连跟毛都没捉回来,反倒是他麾下的五千兵马,落入对方的陷阱被屠了个干干净净!
之前巫玛与麒麟卫对上的事情姑且不论,此番算是他进入启泰腹地后,最大规模的一次动静,却不想如此潦倒收场……他一双眸子在暗夜里明明暗暗,环视着身后长长的队伍杀机必现,如今是还没什么人知道消息,等这个消息传遍军营,可以预见,这会对军心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阵前杀将乃是大忌,周禹的判断虽然有错,却是他点头首肯的,这点错处完全就够不上严惩。再者说了,周禹追随他多年,向来忠心耿耿,若他惩处周禹,岂非太过狠辣绝情?且眼下正值用人之际,闹内讧不啻于最愚蠢的行为!
尹卓深吸了几口气,并未回答周禹的问题,而是将迁怒的情绪稍微压了压,转而看向旁边的那木达道:“那木将军,你以为呢?”骠骑营的综合实力到底如何,再没人比他这个骠骑营统帅更加清楚。五千人围攻一个小小山头能全军溃败,牯牛山上到底藏了多少兵马?这些兵马又是从哪里来的?
吴计传回的消息极为简单,只说骠骑营落入对方陷阱,如今几乎折损殆尽,可从没说对方有多少人手!尹卓冷静下来细想,别说周禹怀疑消息的可靠信了,就是他,心中也生出疑惑,而他之所以会问那木达,事情也很简单,吴计毕竟是那木达的人……
那木达似是根本就没察觉到尹卓的意图,他闻言摇了摇头,视线在尹卓与周禹面上掠过,极快的垂下眼帘作思忖状,想了想沉吟道:“军师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咱们如今毕竟在启泰的地盘上,万一吴计传来的消息已经被人替换了呢?”
“吴计虽在末将麾下,可事关几千将士的性命,末将万万没有帮他开脱说情的意思,军中也不是讲情面的地方。”他说着认真看了尹卓一眼,“将军请想,我军近段日子的消息全都被蔚家军截断,何以恰巧在进入九曲河道之后,就能如常收到消息了?没准是蔚家军的奸计,目的正是为了将骠骑营主力分散好各个击破呢。”
“军师也这么想?”尹卓闻言不置可否,这才半眯着眼扭头看向周禹。
周禹因尹卓的态度而松了口气,但那木达的说法也太过牵强了……他往那木达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前那种莫名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却因为那木达如今恰好在场,只斟酌道:“在下的意思与那木将军一样,可除此之外,又还有些别的想法。”
“先生请将。”尹卓自然知道那木达在含糊其辞,可正如周禹所说,那木达虽然含糊其辞,却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蔚家军截断骠骑营的消息传递长达近十日之久,早不恢复晚不恢复,却恰好在骠骑营进入九曲河道之后恢复,委实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但这点不同寻常,在尹卓看来并没什么大的影响。
麻城不是安平镇,也不是连云山,附近不仅有姜泽的势力,还有秦羡渊与拓跋珏的,蔚家军能只手遮天截断连云山沿线的消息传递,难不成还能将麻城附近的一并截断?
所以,吴计的信能准确到他手中,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那木达避重就轻的做法,真的就没半点为吴计开脱的意思?骗鬼呢,吴计好歹是他的左膀右臂!
尹卓腹诽间,周禹已经微微颔首,“事到如今,牯牛山到底有多少兵马,其实已经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