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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躲也不是办法。
朱定韬与蔚家军前往坳谷的目的是为了拦截秦羡渊,虽然不会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但除了二人麾下的兵马,左右两侧的山林又不是没有别的人马,余下没与朱定韬汇合的蔚家军就不必说了,除此之外,还有姜衍埋在坳谷的伏兵。
这些兵马虽不能大规模出动,但察觉到动静,小打小闹却是可以的——整个坳谷都成了蔚家军与骠骑营的战场,时不时派出小股人马出来砍杀骚扰一番,就连蔚家军都未必能察觉到不妥,又遑论是骠骑营?
再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需得防备的,也不过是姜泽和秦羡渊而已。姜泽的人就不必说了,秦羡渊已经露面,据说是往绩溪郡逃遁,他们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于是包括雷洪生与马湖在内的大夏兵马,但凡有进入坳谷范围的,无论跑得有多快,藏得有多好,占据的位置多么有利,总是稳稳落于下风。眼看着麾下的兵马越来越少,且分散四处根本就无法统计,雷洪生与马湖彻底断了联系,只能开始凭借本能遁逃。
可遁逃也要看蔚家军愿不愿意,自菊山县被屠的消息传出,蔚家军恨不得将大夏人抽筋剥骨,又岂会轻易放过?待得天黑之后,李良宵干脆将余下的部众分成千人一队,开始在坳谷周围的山林仔细搜索,铁了心要将骠骑营斩杀殆尽。
再说朱定韬那边,与其汇合的蔚家军小将名唤曲文泰,二人联手追着娄延淳一直往绩溪郡方向而去,却是只行出两百来里,便在路上发现了秦缭等人留下的痕迹。
“看来消息无误,秦羡渊之前就躲在附近。”朱定韬借着火把的光亮俯身检查了一番,黑着脸道:“秦羡渊这杂碎吃里扒外,看老子捉到他不将他碎尸万段!”更别提还敢打姜衍的主意了。
朱定韬原是老定国侯罗颂麾下,当初定国侯府落难,秦家可是没一个人站出来。世人趋利避害乃是本能,其实秦家人不站出来也没什么,可他家小主子离宫之后,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他们这些老定国侯的旧部,在军中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如今姜衍好不容易有了盼头,秦家不说帮扶一把,居然跟大夏人沆瀣一气,朱定韬又怎么能不恨,他简直恨得咬牙切齿的,不仅恨秦羡渊,也恨自己,“他奶奶个熊,老子怎么就没提前发现这王八羔子,直接将他宰了!”
“秦羡渊这出灯下黑倒是玩的漂亮,朱兄且先不必着急,在下还有一事相询。”秦羡渊并未露面之前,众人虽猜测他就藏在坳谷,却谁也没想到会藏得这么近,收到鸣雨传信后,众人还觉得不可置信,不想却是真的。
“说了别叫我朱兄,听起来跟猪兄一样。”朱定韬闻言皱眉,大喇喇摆手道:“再说我老朱是个粗人,不习惯这文绉绉的味儿,叫老朱便是。”
曲文泰并不了解朱定韬心中的愤恨,听罢笑着轻咳了声,从善如流道:“老朱,娄延淳的人才刚经过,对方少说还有百十来骑,近几日皆是晴天,你是如何断定秦羡渊的人是从此处切入的?”
“这个啊,”朱定收回心神呲了呲牙,“蔚家军惯常草原作战,擅长的是排兵布阵,但我老朱近十年一直在菊山县,对山林最是熟悉不过。”
“你看这痕迹,”他说着蹲下身,让士兵将火把举得近些,用手扒拉了下杂乱无章的马蹄印,“这道足足可供三两马车并行,娄延淳的兵马经过固然会留下痕迹,但他兵马不多,就算留下痕迹,也不可能将面上这层全都给踩松了。”
“坳谷偏东南方向,因隔着数重大山,气温不比西北,就算有些霜冻,也只早晨才看的道。而从坳谷到绩溪郡不过是条土路,娄延淳只余一百多兵马,才刚跑过后,路上确实有马蹄印,但却不深。可你看这段,马蹄印比咱们之前经过的路段更加明显,这说明什么?”
“说明之前已经有人经过,且分量不轻,路面上已经被踩得松动。”曲文泰好歹是领兵之人,顺间便明白过来,“可这印记并不明显。”
“不错,应该是秦羡渊跑路时留下的,看样子是马蹄上裹了棉布。”朱定韬起身,虽是因为秦羡渊就躲在附近,他之前不曾发现觉得有些蹊跷,却无暇多想。
“咱们的速度得加快些了,隐魂卫出发的时间虽比咱们更早,但从云雾岭翻山本就不易,如今秦羡渊的兵马在前,再加上娄延淳的,等三方人马汇合……”
能护着尹卓逃遁的全是精兵强将,秦羡渊虽然只带了千余兵马,却原也是为了接应尹卓,想来实力不弱,“咱们人多,固然不怕正面交锋,怕就怕秦羡渊与尹卓关键时候再次联手,到时候退居绩溪郡,再想一网打尽就难了。”
这话是为蔚家军考虑,曲文泰哪有不领情的道理,闻言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余下的兵马快速跟上。
骠骑营这边同样发现了端倪,娄延淳之所以会选择进入坳谷,除了猜测尹卓的行踪,也有秦羡渊的关系。
残兵败将尤其注重士气,到了此时,余下的兵马已经人心惶惶,能发现大规模人马经过的痕迹,娄延淳心下顿时一震,已经开始垂死挣扎的骑兵们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在朱定韬与曲文泰的追击下跑的更快了。
“看样子咱们不必插手了。”黑夜中,白令与白豚半蹲在树上,说话的是白豚。
二人早就发现秦羡渊的踪迹,却因察觉鸣雨的存在,并没立即前往麻城报信,眼下见蔚家军大部队追上来,二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不禁有些感慨,白令点头道:“看来表小姐和睿王早就盯上秦羡渊了,只不知何故,一直不曾动作。”
白豚想了想道:“有这可能,不过,也难保不是才刚发现的。”
“不管什么时候发现的,蔚家军的人能快速追上来,便说明表小姐已经做足了万全准备。”总归不可小觑,思及此不由笑了笑,“咱们走吧。”
“你说表小姐会不会把咱们当成坏人直接给打出去?”白豚挠了挠头,“据说听涛听雨一直跟在表小姐身边……”
“你当表小姐跟你一样笨。”白令低笑了声从树上一跃而下,“速度快些,白鳍和白沙没准已经到卧龙山庄了,咱们可不能落后。”
白豚想想白鳍白沙的速度紧随而上,“你说的不错。”输人不输阵,他们早就在岛上窝得发霉,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见见世面,可别因为出师不利被重新发配回去才好。
二人下来后打了个响哨,隐藏在树林两侧的另外几人立即现身,又给雷文瑾那边传了消息,这才风风火火往麻城赶。
雷文瑾这边才刚得知菊山县被屠,原本就想弄死尹卓和那木达等人的心思不得更加强烈了。夜色中,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趴在草丛中,露水几乎将众人身上的短打全都湿透。
这与岛上的气候截然不同,不少人被冻得发抖,只能运起内力抵挡,可饶是如此,静默中仍是格外难熬。好在都是雷文瑾一手训练出来的,无人敢说半分二话。更何况,雷文瑾从收到菊山县的消息后,面色格外难看,谁又敢上前去撩虎须?
时间缓缓流淌,直到白鳍与白沙的消息传来,雷文瑾面上的神色才好看了些,可旋即面色又是一沉,吩咐白浪道:“传令下去,咱们的人全都上树隐藏起来。”
消息白浪没看,闻言道:“岛主,出了何事?”
“秦羡渊已经出现,手下共千余人,一队八百来人沿着坞城山撤退,一队两百来人快马直接走的大道。”雷文瑾说着眯了眯眼,看向白浪道:“让人去查这两百来人的行踪。”
白浪神色一凛,下意识道:“往坞城山撤退的,岂不跟咱们碰个正着?”怪不得岛主要让人全都隐藏起来,他压低了声音道:“属下这就去。”这两百人既是快马,论理早就该到才对,但却到现在都没现身,斥候也没收到消息。
白浪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是属下疏忽了。”他脚下轻点,当即便退开数步,一一将消息传递下去,又让轻功出众的人前去打探消息。
片刻后回来道:“岛主,这二百人是冲着尹卓来的?”
这不废话吗,难不成还能是冲着他们来的?雷文瑾闻言斜了他一眼,“不管对方冲着谁来的,总归计划有变。”若是蔚家军大部队不能及时赶到,合隐魂卫与翡翠岛之力,也未必能将尹卓拿下,就更别说是劫走秦老太君几人了。
不过,由此也可看出秦羡渊与那木达之间并不十分信任。
白浪自然明白这点,闻言点了点头,“可惜白令白豚还没消息。”若是二人有消息传来,倒是可以根据蔚家军的情况重新部署一番。
“暂且不必着急。”雷文瑾沉得住气,骠骑营统共也没剩下多少兵马,从天堑位置到绩溪郡,还有好几百里的,便是在此处失手了,接下来也不是再无机会。
只不过,能尽早将秦老太君几人送往上京,对他们更有利罢了。
白浪没考虑的那么深远,闻言只点了点头。
秦绶与那木达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山林里怪石嶙峋树影憧憧,不闻鸟雀之声,夜风吹过阴森森的,冷得让人忍不住想打摆子。秦绶与秦家兵丁居于左侧,离着那木达有不远的距离,眼看已经快到子时,便有人道:“秦管事,咱们会不会被那木达骗了?”
秦家是商户,秦绶与秦缭虽是秦羡渊的左右手,平日里却只能以管事相称。秦绶闻言往四周看了一眼,虽看不见众人的神色,却是低斥道:“闭嘴,家主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错过。”
那人皱了皱眉,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动摇人心,不由压低了声音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万一那木达与尹卓联手作局,目的只为了引家主过来呢?”
“我让你闭嘴!”秦绶目光如刀的看了这人一眼,心下却暗自思量开来。
“秦管事且先别恼,你看我说的对不对,不对你再发火不迟。那木达再怎么说都是大夏人,其身后还有那木家族,便是他真与尹卓不合,却未必会想置骠骑营于死地。
眼下老太君和三位姑娘的确在尹卓手中不假,那木达先说动家主联手,可咱们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却连骠骑营的人影都没看到,就更别说尹卓了,您说,万一尹卓已经从别的路直接前往绩溪郡,反倒将咱们绊在此处,等蔚家军赶到,咱们岂不遭殃?”
落在蔚家军手里,那木达断然没有活路,秦绶摇了摇头,“损人不利己,他没这么蠢。”
“那木达自然不蠢,可他若是判断失误呢?”这人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不确定道:“好吧,是属下说错了,万一尹卓连那木达一起算计了呢?”
秦绶心下一沉,背脊不由得有些发凉,“你是说尹卓早就猜到那木达的行踪,却故意放他离开,目的便是想让他与秦家联手,再将家主引到此处,想借助蔚家军的力量,将那木达与秦家主力灭了?”
“属下是这么想的,到时候蔚家军与咱们胶着起来,尹卓正好可以避开风险直接赶往绩溪郡,便是家主侥幸回去,尹卓已然占了上风。”尹卓不仅与秦家有合作,与姜泽刘天和同样有合作,到时候秦家的家产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秦绶因着与那木达之前的一番对话,压根就没想到这层,听完后虽然觉得不大可能,却还是心中剧震,忙吩咐人道:“且去将那木将军请过来,我先试探一二,另外,家主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若是没动静,再让斥候去探。”他还真的就不信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