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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定韬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那可就不一定了,山里的地形本就复杂,若对方的人手分散,你能发现的人数可不就少了吗?且这次的事情有蔚家军插手,没准姜泽是怕全军覆没呢。你别忘了,谢术昭已死,他前些日子才在西海郡接连折损了近百的暗卫。”
“那你的意思是他并未放弃了?”罗荣半眯着眼轻轻敲击着案几。
朱定韬瞪眼道:“姜泽对定国侯府是什么态度、有多记仇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原本该窝窝囊囊任他揉圆搓扁的人忽然之间反过来摆了他一道,难不成你还指望他轻而易举就算了?你觉得这可能吗?我觉得他没准在憋大招呢。
要知道自蔚家军在菊山县扎营,皇室的暗卫就很难进来。若他收到拓跋珏派人前往西海郡的消息,趁着你们进入菊山县后放松警惕悄悄潜入岂不更好?”
“姜泽有那么蠢?”罗荣摇了摇头,“姜泽固然对定国侯府恨之入骨,可拓跋珏同样是他的敌人。就算他明知拓跋珏的动作,也确实想趁着对方潜入的时候浑水摸鱼的弄死我,应该也不会在菊山县动手。”
“那乌拉县呢?”朱定韬半眯着眼道:“我觉得还是睿王和郡主说的有道理。姜泽这次丢脸是丢大发了,就他那尿性,必然是要找回场子的。而找回场子的最好方法,便是直接将定国侯府全都拿下。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替自己出口气,还能对对他有异心的人起到震慑作用,同时也可削弱睿王一系的实力,岂非一举多得?
明面上看,他这次派出的暗卫的确是少,到现在为止,菊山县往上京城推进五十里,甚至在龟背山附近,也没发现皇室暗卫的踪迹。可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事情反常。
这事儿其实挺简单的,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想,你们到了菊山县,便已经进入蔚家军的势力范围,而姜泽的暗卫恰好在这时候销声匿迹,你会不会觉得多半是姜泽对蔚家军心生忌惮,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不对,你现在已经这样想了。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接下来必然会更加放松警惕——若咱们并不清楚拓跋珏的举动,等你过了塘坝县,警惕心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因为自骠骑营与蔚家军战事结束后,西海郡的外来势力已经被全部肃清。而从塘坝县到安平镇这一段,可说完全处于蔚家军的拱卫中心,谁会想到有人会选择在西海郡腹地对定国侯府的人下手呢?
大概没人会这样认为。可事实恰恰相反,没准姜泽等的正是这样一个契机。
他在等什么呢,等拓跋珏的人真的出现、等蔚家军的人被拓跋珏吸引走注意力,等着浑水摸鱼。到时候他完全可以选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烟稀少的地方下手。这人就没什么事儿是他干不出来的,若他真选择在乌拉草原下手,你又待如何?”
罗荣听完后挑了挑眉,“你就这么看好他,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姜泽没长脑子?”
朱定韬闻言没好气道:“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就这么个没脑子的货却困了你这么多年,你还好意思说。”
罗荣嘴角微抽,“有些道理。”又诧异的看向他道:“我怎么觉得你变了,你以往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最喜欢有一说一看事实说话吗,这还没发生的事情呢,你就说的头头是道的。而且我发现你比以前话多了。”
“你这是在说我啰嗦了?”朱定韬故意曲解他的话,顿了顿又坦然道:“好像是变了些,可人怎么能一成不变呢,未雨绸缪难道不是好事?”他当然不会说他是被姜衍和蔚蓝影响的,特别是蔚蓝。
他虽是姜衍的人,但姜衍不爱说话,且平日里呆在上京城与他接触的不多。可蔚蓝就不同了,虽同样远在上京城,但人家的第一份产业就在西海郡,还是在牯牛山。
云雾岭离牯牛山才多远的距离?菊山县和麻城并塘坝县又分别有他们的产业,但凡牯牛山有丝毫风吹草动,他这边绝对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想想卧龙山庄近两年的发展,西北商行和西北镖局哪一个跟蔚蓝的未雨绸缪脱得开关系?反观他们手里的产业,多少年了,始终不温不火的。眼看着西北商行和西北镖局赚了个盆满钵满,就连私兵都养起来了,他能不眼馋吗?
可光眼馋有什么用,必须得自己改变才行。他又不是傻的,有现成的例子可以借鉴,潜移默化下来,可不就变了吗!
再说他跟蔚蓝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郁圃这个白斩鸡还是他亲自送到蔚蓝手中的,之后在坳谷围剿尹尚又合作了一次。也因此,他对蔚蓝丝毫不敢轻视,甚至是将她放在跟姜衍同一位置的。
当然了,这些细节就不用细说了——要是被罗荣知道他现在的改变是跟个小姑娘学的,没准又会笑话他。他就擎等着罗荣去了安平镇后自己慢慢发现。
罗荣点点头,似笑非笑道:“行吧,这是好事。那你这边是不是已经有对策了,还是已经有了拓跋珏手下人的行踪,兰富强现在又在哪里?”
“嘿嘿,你总算问到正题上来了。”一说起这个,朱定韬就有些兴奋,“你也知道兰富强如今这条命是用北戎在上京城的细作网换来的。王爷和郡主之所以留他一条狗命,也是想看看拓跋珏的反应,但因时机未到,兰富强直到前些日子才刚解禁。
解禁后他立即就想出城,却一时间没地儿去,结果几番尝试后又被隐魂卫给堵回来了。”
“这么看阿衍和他小媳妇是早有准备的,那兰富强现如今还在麻城,你怎么知道他没地儿去?”
“早防着呢。”朱定韬有些感慨,这样走一步算三步、甚至是算很多步还算得很精准的,就是放眼四国也数得着。
他顿了顿道:“我自然知道他没地儿去,西北就不必说了,是蔚家军大本营,去了不是自投罗网吗?至于正北的上京城,姜泽很可能正张着网等他呢。就算姜泽对细作的事情毫不知情,不还有镇国将军府吗,他如何敢去?
余下西南有肃南王府,他一个人穿越狐山太过危险,除此之外就只能渡南岭江了,可当时谢术昭的死还没查清,要渡南岭江必先到绩溪郡,他哪里敢去?再说东南,他儿子不是在那儿吗,为了不将兰家的命根子搭进去,他自然是不敢去的。
这么算下来,就只剩下东边了,这应该是他最想去的,可他同样不敢啊。泄露北戎在启泰的关系网,在拓跋珏眼中,只怕就是让他死一百次都不够的。你想下他是不是没地儿去?”
“啧啧,想兰富强好歹是一方郡守,以前多威风啊,还得让咱们的人伺候他。如今居然活成这样……”朱定韬幸灾乐祸的总结道:“所以说得罪谁也别得罪那位,我总觉得这是她在盯上兰富强之前就计划好的。”
罗荣挑眉道:“那他现在就只能等死了,他在启泰经营已久,手里应该还是有些底牌的。能轻而易举的被隐魂卫堵回来,多半也是心里有数。”
“那可不是。”朱定韬翘起二郎腿呷了口茶,“不过,他也是罪有应得,如今三拨人同时盯着他,就看谁先出手了。”
这下罗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国侯府如今已经成了靶子,而兰富强只是个引子——拓跋珏杀兰富强只是顺便,估计主要是想通过定国侯府搞点事嫁祸给姜泽,以此激化朝廷与西海郡之间的矛盾。
姜泽应该打着同样的主意,若能在杀定国侯府的同时杀了兰富强,自然可以甩锅给拓跋珏。别说因着拓跋珏的身份,这事儿到最后还真可能说不清楚。毕竟是异族嘛,只要扫尾扫干净些就能办到。即便不能,不也还有北戎人吸引蔚家军的视线么?
至于姜衍和蔚蓝,则打着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且完全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北戎就不说了,你帝国皇室的暗卫悄悄潜入西海郡想干什么?一看就是居心不良啊,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再说姜泽,朝廷与睿王一系的敌对天下皆知,再加上姜泽本就有通敌的前科,具体要如何说,还不是上下嘴皮一搭的事情?姜泽的拥趸们相不相信这个说法无所谓,只要老百姓信了就行。
而且这事儿还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姜衍和蔚蓝手上还握着姜泽与刘天和并尹尚尹卓往来的证据。真惹毛了,二人直接将这些证据公布出来,姜泽讨不了好不说还要惹一身腥,甚至就连蔚家军为何要强势将菊山县纳入西海郡的版图,也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到时候全天下的人会如何看待姜泽?
思及此,罗荣笑了笑,“我知道了,就照你们原先的安排吧,正好我有些手痒。”
他说到这还真搓了搓手,脸上已经换了副表情,目光冷冷道:“他娘的,老子在上京城装孙子这么些年,压根就不敢动刀动枪,这次总算找到机会了。”
说完又蹙了蹙眉,正色道:“只一条,先将女眷安排妥当。”
“哈哈哈,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啊!”朱定韬哈哈大笑,起身道;“行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就是我没想到,不是还有王爷和郡主吗,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吧。走走走,咱们去喝两杯!”
罗荣点点头。于是已经十几年不曾动刀动枪的前定国侯,甫一到西海郡,就有了从文臣转变成武将的趋势。
另一边,李良宵带着罗柏直接去了军营。
罗柏话少,但一路上却难掩心中好奇,尤其是登上正在修建中的城墙时,惊讶道:“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长的城墙。”
“长一点好,菊山县城本身并不具备防御能力,朝廷将其划分到西海郡下辖后,就成了西海郡的土地。西海郡与朝廷迟早会有一战,而菊山县刚好是个隘口,自然要早作准备。”
这道城墙左边是他们才刚经过的凌云山支脉,右边是植被茂盛的云雾岭,中间经过菊山县,正好横亘在菊山县通往上京城的城门外,可以说是直接将上京城与西海郡拦腰截断,而蔚家军的军营,正好在城门右侧。
罗柏往远处眺望了一番,夜色中,还能看到极远地方依稀亮起的火光,这一看就是连晚上都没停工的。他双眼亮晶晶的,又大约估量了下墙体的高度,不由问道:“这墙有多高,可是所有地方的高度都一样?”
李良宵与有荣焉道:“五丈,这是小主子吩咐的,说既然要修就修高点一步到位,这样才能确保西海郡未来几年的安稳。”
见罗柏满眼都是好奇,又补充道:“除了高度,厚度也不一样,且烽燧也建得比较多,这道城墙全长大约一百五十里,平均每三里地就有一个烽燧。烽燧的构造也大有讲究。”
至于到底有多讲究,李良宵忍了忍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这已经算是蔚家军的机密,也是底牌——为了更好的壮大军队作战实力,也为了避免有人在战时将主意打到粮草身上,每个烽燧都有上下五层,每层都有两个房间。
除开最上面一层的烟墩,第四层储备的是兵器,第三层是粮食和药材、第二层名为诊疗室,最下面一层则是灶房。
烟墩的作用自不必说,但他家小主子在原先的功用基础上与箭楼相结合,新增了三十个隐藏的弓箭手位——在城墙上本来就有射孔的情况下,隐藏的弓箭手位更能出其不备。等射程更远的弓箭改良成功,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精准率将大大提高。
兵器与粮食同样是重中之重,按照他家小主子的说法,一般人谁能想到蔚家军会将如此重要的物资储藏在城墙上呢?尤其是粮食,战时可以做储备粮,非战时可以做赈灾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