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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不想管,也不是不管,而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作为姜泽的底牌,龙卫的人必然不在少数,但此番出现的不过十人。她虽不清楚这些人是否能代表龙卫的平均水准,却明白,就算将这十人全都斩杀殆尽,也不过是其中少数。
而她会果断下令截杀,盖因对方率先动了卧龙山庄。既然动了不该动的,自然要付出代价。尽管从苍岩堡传信到麻城有时间差,下令截杀未必能将人全都拿下,却可提前收取些利息,也好避免对方任务失败后再次将主意打到卧龙山庄头上。
别忘了,姬夙等人尚未恢复,如今还滞留在卧龙山庄呢。
再一个,这也是实打实的扰乱对方心神之举。
至于为什么要扰乱对方的心神,因为她和姜衍还等着对方回京与姜泽复命,也好顺着这根藤找出对方的老巢,对对方的实力有个准确判断。
两者对她来说同样重要。
眼下目的已经达成,对方不仅自顾不暇无法再对卧龙山庄出手,也顺势将龙卫在绩溪郡的弱势暴露无遗。如此,她自然不急。
随手将消息递给一旁的姜衍,蔚蓝笑道:“好消息,对方已经注意到秦羡渔和漕运,秦羡渔精明,察觉到不对定然会按兵不动,谭秋林那边你要如何安排?”
姜衍挑眉,接过来看了一眼,瞬间就变了脸色,“好胆,你擅自行事,就不怕对方直接对秦羡渔和漕运出手让之前的安排功亏一篑?万一秦氏的人信不过你待如何?”
他声音低沉带着冷意,听到动静的鸣雨几人不禁心下一跳。
但这个人绝对不包括蔚蓝,闻言不由得歪了歪头,直接伸出两根指头,将字条从他手中拿了过来,半眯着眼道:“啧,杀鸡焉用牛刀?”说完径直将字条扔进火堆,拍拍手戏谑道:“行了,别装了,就我这点小动作还能瞒得过你?”
姜衍闻言哭笑不得,面上却端着神色半分不露,“听你这意思,秦家是鸡?”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蔚蓝心中暗笑,却没拆穿他,继续道:“至于龙卫的人是否会对秦羡渔和漕运出手,我觉得不会。就秦家目前的处境而言,秦羡渊死不露面,秦羡渔摆明了要作壁上观,姜泽的人又虎视眈眈,秦家族老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你所顾虑的,无非是这人平日里与秦充不和。但世人皆有软肋,而所有矛盾和争端的激化,无外乎权势富贵。秦家乃商户,所求自然与权势无关,倒是那泼天的富贵可以求上一求。
我也没让他直接站出来说大逆不道的话,不过透露几分似是而非的消息。事情若成了,不仅是他,秦氏子孙后辈皆可受益,想堂堂正正的行走于世间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还能让秦氏更上层楼。
反过来看,即便事情败了,秦氏的处境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可他若是阳奉阴违背叛于我,即便能得了姜泽的青眼荣华富贵加身,难道就不担心我事后清算?就更别说姜泽觊觎秦家在先,而他与秦充之间虽有矛盾,却没上升到需要坑害全族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我让他透露的消息有限,姜泽的人估计只摸到个苗头就查不下去了。只要他闭紧了嘴巴,不仅他自己和秦家多了一线生机,还可吊着姜泽的胃口让他寝食难安。互惠互利的事情,这不是很好么?”蔚蓝一口气说完,开始慢条斯理的啃了口肉。
姜泽哪会不明白杀鸡焉用牛刀是蔚蓝的敷衍之词。
他与秦家毕竟有亲,蔚蓝没下令将秦家朝死里整,又在行事前将他彻底撇开,已经算是给他和秦家留了缓和的余地。尽管他本心里并不在意秦家的死活,也不介意自己的双手沾染更多血腥,但心悦的姑娘全心全意为他考虑,他自然没有辜负的道理。
闻言不由胸腔胀满,就好像前一刻还色厉内荏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似的。
当然了,他本来也没与蔚蓝生气,更不存在责怪一说,终是绷不住,浅笑着接过话头道:“你呀你,凡事总有个万一。漕运还罢,虽有朝廷背景,却到底是江湖势力,姜泽摸不清虚实自然不敢轻易下手。
秦羡渔也是,早就除族与秦家没什么干系,又有蔚家军保驾护航,他就是想动也要多加思量。但六郡的郡守可就糟了,姜泽最是多疑,既然在秦羡渔和漕运头上找不出线索,必然将目光对准几人。这些人如今可都是咱们的人,你就不担心他真将人全都撤了?”
“他会吗?”蔚蓝巴不得呢,闻言笑了笑,目光冷嘲,“你之前让苏青枝联合几人与漕运接触,想来也是存了试探几人的心思。这两年六郡郡守中饱私囊尸位素餐的事情做得还少么?虽说这样的人对漕运行事有利,但咱们也不能只想着自己是不是?
南岭江是百姓的,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可漕运交给朝廷的税收有几成是用到百姓身上的?这几人莫说是为百姓做事了,就连姜泽那边拿到的都是小头。
不过是国之蠹虫,继续留下去,苦的还是百姓。姜泽若动这几人,咱们正好可以顺势安插自己的人手。若他不动,继续让这些人在位置上呆两年也未尝不可,只须将证据全都留下,到关键的时候仍然是张好牌。
可你觉得他敢动吗,这可不是一郡两郡,而是六郡。这些人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等着清算,到时候姜泽是强行镇压还是让步?
强行镇压固然能镇压下去,却会让朝廷百官人心惶惶,生起唇亡齿寒之感。如此,姜泽的威望和名声别说更进一步了,人心背向是必然的。
在这点上,姜泽便是再蠢也能想明白。再说他也不蠢,只是太急躁刚愎自用了些。
况你我能想着往六郡安插人手,难道他会想不到?就他那副全天下刁民都想害朕的性子……”蔚蓝说到这摇了摇头,“眼下朝廷局势本就动荡,上京城里暗潮汹涌,姜泽急着稳固自己的根基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大动干戈?”
“敢情你全都算计好了?”姜衍促狭道:“你倒是算计好了,可我的收益却会少了。未来两年,他必定会将目光牢牢的锁在漕运身上。”毕竟是帝王,姜泽虽不敢直接对漕运出手,将漕运盯牢却是能够的。
蔚蓝不以为意,“有所得必然有所失,睿王殿下天赋卓绝决胜千里,岂会将这区区手段放在眼中?”她面上满满都是笑意,仿佛十分信的过姜衍似的。
事实上也是,漕运正在逐渐壮大,姜衍既然两年前就能瞒天过海的将人收拢,难道还避不开姜泽的眼线?困难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困难,她和姜衍又不是没经历过。
思及此蔚蓝重重点头,“你别怪我就行,我觉得眼下这些都是值得的。不破不立,无论姜泽怎么做,对咱们来说都是好事。”
姜衍对蔚蓝的夸赞十分受用,宠溺道:“也罢,我稍后就让谭秋林收拢人手暂时退出翠湖岭。龙卫既然已经进了翠湖岭,秦羡渊应该很快就憋不住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总算说到重点,蔚蓝从烤架上撕下一只兔腿给他。
姜衍有些嫌弃,却到底是蔚蓝给的,接过来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赞了声又道:“这才是你最想问的吧?”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这事儿她一开始不就问了吗,蔚蓝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当然了,她也不是不心虚的。
事情毕竟是她搞出来的,此举虽能让龙卫将矛头对准秦羡渊,漕运的损失也毋庸置疑。
而她先前之所以没与姜衍说,盖因姜衍敏锐,又与她整日相伴,只要他想,她私下里的动作根本就瞒不住,她说与不说本质上并无多少差别。
若硬要说差别,不过是她与姜衍之间在相互试探——她在试探姜衍对自己的容忍度,姜衍在试探自己对他的信任度。而她让秦家族老故意放出消息的事情虽有风险,却随时都能止损。
说白了,秦家族老透露出来的消息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龙卫也不是吃白饭的,只要用心去查,还怕查不到线索?与其让秦羡渔孤军奋战,还不如顺势拉个帮手,等事情尘埃落定,不仅对秦羡渔收拢秦家有益,就是对蔚家军也是有益的。
就更别说原本就与秦家有亲的姜衍了。这也是蔚蓝会出此下策、又在此时将事情直接挑明的最根本原因。人与人之间,信任是基石,试探什么的,与聪明人过招用力过猛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至于姜衍会怎么想、结局是否如她所料,看某人现在的反应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她方才说不破不立,其实放在秦家人身上同样适用。
家族大了,家底子厚了,总有那么几个别有用心的害群之马。当然了,相比别家,秦家的问题要大些,这问题出在家主身上。可也正因如此,让秦家彻底洗牌剔除腐肉才更加势在必行。
经此一事,秦羡渔怎么都算是自己人了,她当然希望他收拢的是个干干净净的秦家,而不是陈腐不堪光拖后腿的。这些事情蔚蓝不明说,是觉得没说的必要。
姜衍多聪明的人呀,只怕她这边才刚行动,就将她的用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姜衍才一直静观其变半点都不意外。所以说,她为什么要心虚?
在对方早就默认的情况下,岂有她单方面认怂的道理?他们是相互试探好不好,姜衍都不心虚她心虚个毛啊!想了想道:“你不会是想故意吊我胃口吧?”难道是想拿回主动权?
“这也太小气了!”
“是又如何?”姜衍弯唇一笑,桃花眼中波光潋滟,“阿蓝既然已经出手,想必早有成算,就算我不出手,也能……”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子。”蔚蓝不容分说打断他,“麒麟卫已经尽数撤出绩溪郡,只留下几个隐魂卫,得护着秦家和秦羡渔,哪里够与龙卫周旋?”
“何况不止龙卫,还有真信田冲呢,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
“这还叫没办法,你不是一早就瞄准了漕运么?”姜衍无情的揭穿她,“要不怎么会将龙卫的注意力往漕运和秦羡渔身上引,嗯?”
“哈!”这特么就尴尬了,就算知道了也别说出来呀!
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结果搞得她好像干了坏事被揭发了无所遁形似的。但蔚蓝的脸皮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转瞬间便笑眯眯朝姜衍竖起大拇指,“果然是三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如此拙劣浮夸的马屁,就连姐控蔚栩都有些没法看,就更别说竖起耳朵听动静的听涛和鸣雨了。尤其是听涛,她怎么不知道自家主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在鸣雨若有似无的打量下,竟然有些想要捂脸。但她到底还是凭借出色的专业素养忍住了——作为一个拥有双重身份的暗卫加婢女,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无论主子前进的方向有多诡异,步伐迈得有多大,她们都需要迎头追上。
而姜衍此时的反应恰恰与三人相反。
他面上的笑意明晃晃的,就跟压根没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似的,望向蔚蓝的目光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阿蓝这还是第一次夸我,这么说我在你心里十分厉害了?”
蔚蓝虽然诧异,回答起来却没半分负担,“厉害!”也是真的厉害,这话全然发自肺腑。
她初来乍到尚未与姜衍正式见面时,就听说了有个小豆丁在渣爹和小妾的围攻下全身而退避入了紫芝山,这份功力可不是寻常人就能有的。如今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小豆丁早就今非昔比,又怎么可能不厉害?
但姜衍明显没有这份自觉,闻言桃花眼中漾起了波光,板正身姿故作矜持道:“有多厉害,可是你见过的最厉害的?”
蔚蓝有些傻眼,这是崩人设了啊!心下不免觉得好笑,可对上姜衍亮晶晶求表扬的小眼神,再想想这货从小就没了娘,蔚蓝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不由得眨了眨眼诚恳道:“当然,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不就是求关爱么,她曾经也是送温暖小分队的一员呀!
姜衍满意了,余光瞥见神色呆愣的蔚栩不由勾唇一笑。
他当然知道自己能力如何,也知道蔚蓝的话还有水分,谁让她还有个英明神武的爹和聪慧的弟弟呢,甚至连肃南王府那两个表哥也是惊材绝艳。
可他委实被蔚蓝的表情取悦到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蔚蓝的表情如此生动。火光下,少女白皙柔嫩的面颊上飘着红晕,元宝唇丰润粉嫩,两缕青丝垂在耳际平添几分温婉,乌黑如曜石的狭长凤眸灵动狡黠。明明做着谄媚狗腿的事情,神色间却一派昳丽端庄……
这诡异矛盾的组合,让人恨不得将人揽进怀里好好搓揉一番。
蔚蓝被他看得有些脸热,避开视线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
姜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硬碰硬肯定不行,姜泽既然舍得祭出龙卫,龙卫也有多余的精力,不如让他们去会会秦羡渊?”
蔚蓝挑眉,倒是与她设想的一般无二。
但她才夸了人家最厉害,自然不能破坏气氛。于是道:“你的意思是祸水东引,与其让龙卫与漕运并秦羡渔对上,不如将矛头往秦羡渊身上引?”
“嗯,秦羡渊已经龟缩的太久,至今没有让步的打算。但有真信田冲在,谢术昭与刘天和相继出事,谭秋林即便搜山,却不敢将动静闹的过大。眼下龙卫已经进山,等消息传回上京,姜泽派来的人只会更多。
谭秋林若是不撤,对漕运没有半分好处。但他若忽然撤走,秦羡渊必定生疑。可若能成功把姜泽的注意力转移到秦羡渊身上来就不一样了。漕运只要把握好时机在龙卫进山后退居幕后,不但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还能顺带打消姜泽对谢术昭之死的怀疑。
更重要的是,龙卫进山后,秦羡渊压力倍增之下只能冒险渡江,到时候漕运的契机便也到了。至于姜泽的人是不是能找准秦羡渊的窝点、又能有多少收获,漕运至少能掌握百分之五十的主动权。”
这便是要让谭秋林带人暗中引导的意思了。
蔚蓝眯了眯眼,“真信田冲和龙卫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姜衍颔首,“放心,我会让谭秋林量力而行。”蔚蓝的顾虑他心中有数。
漕运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的高手却屈指可数。所依仗的,不过是更加擅长水上作战这点。若真要实打实与秦羡渊和龙卫的人对上,实则并无多少胜算。
但他与蔚蓝都不想姜泽再继续盯着秦家,也不想他继续盯着蔚家军,更不想让他有机会逃出生天。若秦羡渊逃了,只会比他龟缩在翠湖岭更加棘手。
因为同行的还有真信田冲。
这点蔚蓝清楚,姜衍同样清楚。
实际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秦羡渊的死活尚在其次,最关键的还是真信田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