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那通电话后,陈继军不再装慈父,没再来电话或信息。
陈纯然乐得清静。
过年她不打算去陈继军家,不打算去走过场演父慈女孝,。
郎泽过年都去父母家,他也不知她跟父亲闹翻了,没叫她去他家过年。
北风肆nüè,灰蒙蒙的天,树木gān枯,花草萎顿。
从超市回家,进楼洞前,陈纯然脚步顿了一下,走向一侧停车位上的黑色奔驰。
薄兆莛没想到陈纯然竟然走过来。
降车窗的手都是抖的,脸热辣辣的,头晕,目眩,脑袋混乱,舌头打结。
“那个……你们这小区离医院近,医院停车位紧张,我就在这边租了个车位。”
陈纯然点了点头,凉浸浸的眸子看了他一会儿,说:“汽车行驶时尾气排出很多一氧化碳,熄火后如果长期停在汽车里,最好敞着车窗,别关得密密实实的。”
薄兆莛脸更热了。
他把车停这里,真的只是租了停车位后不想làng费,绝对不是过来偷窥她的。
医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过来偷窥不是么?
至于长时间坐车里,那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陈纯然没再开口,薄兆莛也没说话。
北风呼呼刮着,枝头残留的枯huáng一片叶子在挣扎许久后,飘飘落下,落在陈纯然头顶,去许桐老家时晒伤的皮肤已恢复,长期呆医院中不见日光,白得发青,光洁腻滑,削薄的短发黑而亮,一双纯澈的眼睛,那片huáng叶意外地添了一分残缺美,打乱了清冷,难言的□□。
薄兆莛觉得自己可能车里呆久了,二氧化碳吸多了,中毒了,呼吸紊乱急促,脑袋空白,懵懵懂懂中,他推开车门下了车,伸手,掸去陈纯然头发上那片落叶。
第35章
陈纯然的头发不像她的性格冷且硬,很柔,很软,指尖一擦而过,身体触电似激凌凌不住颤,薄兆莛木呆呆看着陈纯然,无法动弹。
陈纯然蓦地转身,大步进楼洞。
大冷的天,只穿一件黑色毛衣,还是牛仔裤,腿瘦而长。
薄兆莛伸手,想拉陈纯然,手臂直直伸着,没拉住,没敢拉。
北风chuī过,寒意袭人,空旷寂冷。
树枝沙沙响,伴着陈纯然的脚步声,又远又近。
陈纯然迈上楼梯了,薄兆莛大喊:“陈纯然。”
陈纯然停下,回头看他。
薄兆莛搜肠刮肚找话,飘忽的视线看到陈纯然手里提着的东西,脱口而出:“过年你就吃这些?”
快食面、榨菜、罐头、三明治、火腿、面包。
陈纯然举起袋子,看了看,诧异:“有什么不行?我吃了很多年了。”
“这些东西没营养,还有各种添加剂防腐剂,你当医生的不知道吗?”薄兆莛快步走过去,怒气冲冲盯袋子。
陈纯然笑了,唇角上挑起细小的弧度,眼里莫名情绪:“薄兆莛,你很闲是吧?”
“嗯我放假了,有空,要不,我去买菜买肉给你做好饭,大年夜我过不来要陪我爸妈,给你多做一些,你放冰箱里,要吃的时候拿出来微波炉里热一热就可以吃,比吃这些好……”
咚咚,陈纯然上楼了,留下一个清瘦冷漠的背影。
薄兆莛话说到一半,嘴巴大张着,不敢置信。
灰白的墙,暗沉的楼道,莫一不在嘲笑他。
“让你贱!”薄兆莛骂自己,转身,上车,点火,一刻不停离开。
大门值班的是帮他租车位的保安,从岗亭里出来,热情地迎上前:“薄先生,出去啊。”
“废话,往外开不是出去是进去吗?”薄兆莛心中骂,虎着脸说:“那车位我不要了,你把它租出去。”
“这大过年的,没听说有要租车位的。”保安有些为难。
“不要租金,只要有车停在那里就行。”薄兆莛说。
这样,自己再犯贱不知不觉又过来,没地方停车,无法逗留只能马上走。
保安大张嘴,理解不能。
薄兆莛轰一脚油门,扬长离去。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像力。”保安喃喃。
薄兆莛陪父母过年,坚决不去想陈纯然吃着泡面嚼着火腿肠一个人过除夕的情形。
陈纯然除夕夜十点就赶回医院上班了。
不只她,整个烧伤科所有医护都紧急召回医院。
这一晚几个小时内烧伤科就接收了轻伤重伤五十多个患者。
有一家人吃火锅,用的酒jīng炉,加酒jīng时失手引起爆炸,一大家子都烧伤了,伤得最重的三岁孙女整个脸部烧伤,眼睛瞎了。
有小孩乱扔鞭pào扔进住宅窗户引起大火,楼上楼下多人烧伤。
有小情侣外出,汽车油管爆炸,肢体横飞半身焦炭。
还有家中没暖气,烧炭炉取暖,大人吃喝得太开心没注意,小孩把衣服扔火盆里引起大火,孩子重度烧伤,大人扑火救孩子也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