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和美的家庭她也想要,却要不起,薄兆莛能为了跟她在一起不管不顾,她却不能。
年二十九过年,年二十七这天,烧伤科收治了一个冻僵老年女患者。
患者被发现时在室外低温环境下至少超过三十小时,神智不清,皮肤全层及皮下组织三度冻伤,皮肤呈黑色,冻伤周围组织出现水肿和水疱,部分组职四度冻伤坏死。
不知患者名姓,没有家属签字,什么都顾不得,陈纯然即展开急救,将患者置于水温38-43℃的大容器内温暖,目不转睛监测,等患者肌体回暖后,微波测温后,静脉滴注补液治脱水和血液浓缩,开放气道……急救持续了十五个小时,直至下半夜三点,患者才转危为安。
把患者jiāo给同事,陈纯然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值班室里洗过澡,一头栽倒chuáng上。
很累,从三和大厦火灾起,接连三个月没好好休息,身体到了qiáng弩之末,从手、肩、背、腰,到大腿,被打折了重新组装了一般,疼得麻麻的,呼吸牵动胸骨也在疼,喉咙烟熏火燎过一般,眼睛长时间无影灯照着,针扎的刺疼。
明明该挨着chuáng就睡过去的,却昏昏沉沉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惨白噩梦。
重重白雾里,薄兆莛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追,明明近在咫尺,伸手就能抓住他的背,却怎么追也追不上,许久白雾退散,又进入光怪陆离世界,一个个光luǒ的女人扭动着身体,露骨地勾引薄兆莛,她愤怒地转身,薄兆莛在背后大喊,她不理,忽然一声他惨叫,她扭头看去,哪有什么美艳的luǒ女,山妖树怪的长长的触手紧缠住薄兆莛,薄兆莛眼白外翻,嘴里鲜血喷礴。
她魂飞魄散,扑过去要把缠着薄兆莛的触手怪扒掉,哪扒得掉,薄兆莛越来越小,渐渐地,眼前只一堆白骨。
“薄兆莛!”凄厉一声惨叫,陈纯然从chuáng上蹦起,一下子醒了过来。
天已经亮了,灰白的光芒,陈纯然攥着领口,急促喘气。
“小然,你怎么啦?”郎泽拍门。
“我没事。”陈纯然想装得平静,声音却出奇地嘶哑。
门外静默,过了一会儿,郎泽说:“开门我看看。”
陈纯然抹一把脸,cháo热的湿,来回拭了几下,却怎么也拭不gān,郎泽又开始拍门,粉饰不了太平,陈纯然无力地拉开门。
郎泽看着她,表情意外且震惊。
陈纯然有瞬间也不知怎么就不想控制了,垂下头默默流泪。
“想薄兆莛了?”郎泽低低问。
陈纯然不说话,只是无声地哭。
“老师这阵子看着,他好像并不想要你辞职了。”郎泽有些艰难地说。
“可是我不想耽误他。”陈纯然细声道。
“感情的事你情我愿,有什么谁耽误谁的。”郎泽笑笑,抬手为陈纯然擦去泪水,温声道:“回家去,今天起,加上明天和初一,给你放三天假,跟他聚一聚。”
“没指望,说不定哪时就来急诊电话了。”陈纯然扁扁嘴,嗓子还带着哭音,心情却好了许多。
凌晨时分,天气很冷,树叶结着一层薄霜,楼下停车位不见薄兆莛的奔驰。
陈纯然楞楞站了很久才上楼,一步一步走得极缓。
薄兆莛这时起chuáng了,像十几岁少年一般闹腾着要一家三口过年,保姆园丁司机清洁等人通通放假。
何笑和薄明光笑着同意了,除了前一日空运回来的新西兰牛肉,澳洲龙虾等等,一家子吃过早餐就出门,各菜市超市转悠,薄兆莛兴致极好,鱼翅海参gān贝腊肉板鸭等等,有生鲜也有腌制的,恨不能把市面上有的食物都搬回家,除了食材还有零食饮料,后备箱每一回都装的满满的,跑了好几趟。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何笑看着满满当当的冰箱唠叨。
薄明光笑笑,随性一条黑色休闲裤,宽松的家居灰色羊绒衣,没有半点首富的架子,招手儿子沙发上坐下,烧水,泡茶,父子一人占一边沙发,茶香里,薄明光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缓缓说:“问问纯然过年要值班吗,如果不值班,请她到家里来一起过年吧。”
薄兆莛不说话,转动茶杯。
从厨房里端着果盘出来的何笑惊住了,果盘在半米高的空中直砸茶几上:“老薄,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要纯然辞职了。”薄明光笑道,鬓边浅浅白发,饱经风霜后的豁达睿智。
“陈大夫很好,可是不辞职那么忙,顾不上家庭啊。”何笑喃喃,
实木茶几很结实,没磕出伤痕,果盘也好好的,把水果重新搁回盘里,要端到厨房洗,又迟疑不定。
薄兆莛接过,进厨房,流水哗哗,冲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