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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孰辨五行生克

  “可知是天灾还是人祸?”沈太后沉声问道。

  碰上沈太后的问题,严观就完全不像对着永熹帝那样好好回话了。只听一声哼笑,名满天下的星相大师翻着白眼鼻孔向天:

  “老夫若是连这个都能算出来,就不用观星排卦了!我还不如直接在帽子周围插上一圈儿鸡毛,绕着太液池跳来跳去——”

  “严监正请用茶。”眼瞧着他怼沈太后这么上瘾,贾六有点儿不爽,直接呈了茶碗上去,塞住他的嘴。

  严观怒目,可是仔细看了贾六一时,不由得挑了挑眉,转头问沈太后:“岛上可是又添减了人?”

  “是。”沈太后也不多说,直接命贾六:“去召集齐了人,抄了八字,都给他看。”

  小蓬莱上有任何人员变动,其实都是这个流程。贾六看了十多年,早就知道,自严观上岛,便已经命人去录了众人的生辰八字。

  如今沈太后一声吩咐,贾六躬身称是,转身便从身边人的手里要了两张纸来,奉给了严观,又请他到外头:“宫人内侍俱已到齐,请监正查看。”

  严观捻着胡子,摇头晃脑地表示满意,踱步出去。

  恰见沈沉抱着胳膊站在外头,正歪着头好奇地看台阶下众人窃窃私语。

  回头见他出来,不由得挠了挠鬓角,问道:“就这么潦草一看,你能看出些什么来?难道不该找个地儿坐下,一一都排一遍命盘?”

  “我有那么大工夫儿,我还去北邙山赏雪呢!”严观呵呵一笑,低着头只管挨着八字看下去,右手不断地掐算着,过了大约一刻钟,才又抬起头来。

  底下的众人一一走上前来,贾六在旁边,恭敬唱着名字,严观看看本人,再对照一下八字。

  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小蓬莱上众人都过了一整遍。

  “嗯,还不错,还不错。”严观缓了神情,再打量打量贾六和梅心,犹豫片刻,指了指梅心,“你那心肠太软,若是不改,早晚横死。改改吧,跟着里头那一位,命不硬可不成啊。”

  所以,九年前的那些人,就是因为这个么?

  心太软?

  沈沉默然。

  “严监正金玉良言,轻易不指点人的。梅姑姑可要谨慎记住才好。”贾六刻意提醒着梅心。

  梅心身子一震,猛地想起了昨夜两个人说起的小迎,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皇帝太后严监正,带着人呼啦啦地来了,又呼啦啦要走,南忱自然要送他们出门。

  她很乖巧孝顺去挽沈太后,却被不动声色地躲开,轻轻咬了咬嘴唇,只好假作整理袖子,自己叉手,跟在两个人身后。

  然而,才迈出寝殿高高的门槛,她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旁边看热闹一般的沈沉。

  南忱的脸色顿时变了。

  所以,这一次不是严观要来检查自己的行踪和命格,而是她——

  “怎么离珠郡主刚才没有进去看看呢?敢是昨晚已经逛腻了我的小蓬莱?”

  南忱心底冷笑,面上却露了俏皮样子出来,看向严观:“严监正,要说并无亲缘之人,昨晚我还见了这位新封的异姓郡主。您看看,是不是因此生了些妨碍呢?”

  严观的目光在她二人之间逡巡片刻,忽然转向南忱,皱起了眉头:“长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对沈郡主这般充满敌意的好。”

  说完,竟对着沈太后和永熹帝抱拳躬身:“臣先前观星排命,只看到沈郡主乃是大夏福星,并不知道何因造了这个果。

  “今日一看,倒明朗了许多。似乎沈郡主与长公主殿下命格中隐有相关。老臣如今能看到的,沈郡主乃是长公主殿下的救星。而长公主殿下,却似是沈郡主的灾祸。”

  这话一说,众人的脸色都有些诡异。

  永熹帝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甚至露了一丝对南忱的不满。

  至于沈太后,则是一脸木然。

  唯有贾六,偷眼看看得意轻笑的南忱,再看看淡然无言的沈沉,深深地低下头去,双手都拢进了袖子里。

  “不过,”严观故意又转一个弯,惹得沈太后双手都从袖子里露了出来,作势要挽袖子时,才忙续道,“臣劝长公主殿下不要针对沈郡主,乃是因为,若是沈郡主有什么不测,只怕您的命数,也就到了头了。”

  南忱脸色大变,气恼地狠狠瞪了沈沉一眼。

  其余众人却瞬间都松了一口气一般,甚而至于流露出一丝笑容来。

  可恰在此时,沈沉却无意中接到严观遥遥抛过来的一记“挤眼”。

  ……这是什么情况!?

  这老不正经的家伙,这竟然是在蒙骗这位傻乎乎的长公主呢!?

  沈沉又好气又好笑,索性转过身去,充当起沈太后和永熹帝的护卫首领来:“去通知船。”

  然后指挥大队人马:“走!”

  浩浩荡荡上船,过湖,上岸。

  既然小蓬莱无事,自然大家散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严观却又格外认真地告诉沈太后和永熹帝:“这一回的掌宫太监选得好。他的八字面相,都能克制长公主的煞气三分。若能得他长远服侍,就算不能让情势好转,至少不会令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永熹帝失笑:“就他一个刷马桶的出身?竟能克制忱忱?”

  “搁在别处、别人手里,一辈子也就是个洗马桶的命。”严观嗤笑一声,脸上带了三分怪异的笑,“偏到了长公主跟前,他命里就该着管这一位的事,消这一位的煞。”

  沈太后和沈沉对视一眼,无语。

  可不是么!

  贾六心底里对这位长公主并无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甚至,还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即便这位长公主有这惊破天的命格,怀里揣着倾覆大夏的主意,甚至得了旁人传授驾驭烈马的手段,可到了贾六跟前,就全都变成了被打压、被破坏、被唾弃的垃圾。

  忽地,沈沉眉梢轻轻一抖,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严观。

  别开脸的老头儿自己悄悄地还嘟囔了一句话,没人听见,可落在她的耳朵里,却似惊雷一般:“……还会败这一位的运,要这一位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