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不知轻重,这番率性的行径若是让裴讷之知晓,定然会惩罚她。燕檀知道最好不要惊动他人,自己亲自在明日一早裴讷之前来拜见之前将金雀寻回来。
好在她这么多年在宫外,也学了些功夫和骑术,应当能够应付眼前的情况。
深夜旷野朔风阵阵,燕檀不敢怠慢,夹紧马腹,一路向东寻去,却不见金雀的身影。
天边泛起青白色,燕檀循着最新的马蹄印向东追了大半夜,仍旧一无所获。边塞的夜间很冷,她全身都快冻僵了。
金雀虽然性子跳脱,但不是罔顾大局之人,绝不会在此关头彻夜不归。
燕檀心想,也许她已经回到驿站,但与自己恰好错开了,而且万万不能让裴讷之一早发现自己不在,便调转马头向龙勒驿驰去。
她将马拴在角楼门外,凭记忆绕着院墙走过半刻钟,准备从马厩的墙外翻进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你是何人?”
那声音有些怪异,像是有意压低了嗓音。
燕檀转过头去,警惕地看向来人,发现是一名身穿驿丞衣服的男子,身材很是高挑,将帽檐压得很低。
清晨天色还未大亮,燕檀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灵机一动:“我是华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殿下遣我出去办事,还令我须得一早回到驿站,以免误了使团出发的时辰。烦请这位大人帮忙打开这门。”
说罢,她掏出一块纯金打造的小牌:“这是使团的信物。”
“华阳公主?”驿丞的语调有些上挑,似乎是觉得她这番说辞很有趣。
燕檀直觉他分明不相信自己不是什么公主侍女,但仍旧维持着放松的表情微微笑着,等待他的下文,只听那人笑了一声,说出一句令她震惊不已的话。
“华阳公主的使团半个时辰前便从驿站出发了,你身为公主的侍女,居然不知道吗?”
燕檀脱口而出:“怎么会!”
一路上住过的驿站少说也有几十,裴讷之从未这么早从驿站动身过,况且他性格那样严谨细致,绝不可能会丢下她。
燕檀思忖着,眼前这个人,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紧张地抬头盯着那名驿丞,仍旧看不清他的眼睛,却瞥见他宽大的毡帽下露出了一缕金huáng的头发,在熹微晨光中熠熠生辉。
这是个西域人!而赵国的驿丞,从不会任用他国人。
燕檀不动声色地抬手去摸腰间的匕首,却被那西域男子捉住了手腕。
她心中警铃大作,正欲挣扎,却发现他只是拉着她沿着马厩的墙边继续向前走,另一只手悠闲地背在身后。
“你还不信,我带你去看看,你便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第四章大漠浩瀚无垠的沙海之中,只……
他抓着燕檀的手腕,虽然看上去一派悠闲的模样,但其实手上用的力气极大,令她根本反抗不得,只能就这么让他拉着绕过马厩。
青年伸手按了一下她的头,令她矮下身子。
两个人躲在戍守住所后,他又指了指驿站西门前的路,颇有耐心地同她解释。
“你看这地上,这么深的车辙印,除了公主车辇,还能是什么?这里风沙很大,过了一夜,昨日进驿站的车辙印早就被chuī淡了,这一看便是今早新轧成的。”
燕檀盯着车辙印看了半晌,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昨日来投宿龙勒驿的车马她大致有些印象,确实只有自己的车辇可以轧出这么深的车辙印。
她靠在土墙上,侧耳去听驿站内,几乎没有什么动静。这似乎也印证了那西域青年的说辞。若非如此,每次从驿站启程的清晨,数十人的和亲使团起身、用餐、准备,会有许多声响。
燕檀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那名西域男子,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松开燕檀的手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显然,华阳公主的和亲使团并不准备带上你。他们继续向西去了。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不要进驿站,也不要从这里立即回赵国。就近寻个镇子,隐姓埋名地过下去吧。”
说罢他同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燕檀蹲下身来,细看那几道车辙印,忽然发现了一个令她万分胆寒的事实。
车辙印太深,她几乎能够确定,在华阳公主车辇经过这里的时候,辇中是有人的。也就是说,和亲使团并没有遗落公主,他们的的确确送走了什么人。
他们带走了谁?
燕檀站起身来,飞快地向马厩后面跑去。昨夜她骑的快马还等在那里,抬起脚刨了刨土,悠然地打了个响鼻。
她片刻不敢停留,踏着马镫飞身上马,向龙勒驿北边的灌木林飞驰而去。
昨夜里,龙勒驿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变化。但燕檀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可能摸进去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