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梯盘旋而上,大约有三层楼那么高才到了塔顶。塔顶是一间简单却jīng心布置过的屋子,墙角靠着一张胡chuáng,chuáng前摆着一张书案,其余便是大片大片的窗子。
燕檀走到窗边向外看去,发现视野中掺杂了淡淡的碧色。她惊讶地伸出手摸了摸,才知晓窗子并非是随意开在墙上空洞,而是嵌了整块碧色的琉璃进去。
在中原,窗子大多装着窗纸,这样的琉璃很昂贵,所以也很是罕见。大约西域才会有这样新奇的东西。
燕檀讶异地瞪大了双眼,透过碧色琉璃看向外面的玫瑰园,只见天地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淡淡的碧色,正新奇不已,便被安归从身后轻轻抱住。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有些忐忑地问道:“阿宴,你喜欢么?”
“喜欢。”燕檀一口应下,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碧色的琉璃,“这块琉璃给我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你的眼睛一样,虽然知道不是真的,但我好像看到了你眼中的世界。”
身后传来安归低低的笑声,他在她的脖颈上落下几个吻:“还是阿宴最懂我。知道么,自从知晓你喜欢玫瑰的气味,我每次见这种花,都像是看见了你。我在建这座高塔时如此设计,便是为了站在塔上的人透过琉璃看塔下的玫瑰园,就像我在看你。哪怕千百年后我们不在了,只要这塔和玫瑰园还在,我就会一直这样注视着你,只有你。”
燕檀愣住,一股苏麻之感自心间蔓延,脑中思绪被他直白的情话撞得纷乱不已。她如今最遭不住他碰她,脖颈上的几个吻落下来,她周身也软了下来,被他一把抱起,走向那胡chuáng上。
燕檀如梦初醒,微微挣扎了几下:“不可以白日宣yín!要有节制啊陛下!”
安归笑了几声:“原来阿宴是这样想的吗?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是想做另外的事。”
燕檀怔住,随即看到案上摆放的木板、小刀和绳子,才反应过来,他带自己来此处应是另有安排,不禁羞愧万分,闭上了嘴巴。
安归坐在胡chuáng的边沿,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好。他身材高挑,如此姿势恰好能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越过她看向案几。
燕檀问:“你要做什么?”
他指了指案上的木板和小刀:“在楼兰,若是遇到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写下来存放,就会用这种木板,而后用封泥封好。阿宴,我们也写些东西,好不好?”
燕檀好奇地拾起那两块木板,摆弄了一下,发现木板分上下两层,将上层木板插进下层木板的槽中,便成了一整块,知道他此番安排必然想好了一切,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写什么呀?”
安归的喉咙溢出低低的笑声,握住她的手执起小刀,两人一起在木板上一笔一划地刻下字。
燕檀低着头,顺着他的书写将那行佉卢文读了出来:“安归属于燕檀,终生有效,千年不变。”
她在别处见过这样的文字,大多是楼兰人在极为重要的文书末尾才会写的一句话,表示誓约不容更改。燕檀便在房屋的契文和商队买卖的文书上见过。
在楼兰人心中,一千年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若是有件事持续了一千年,那便不会再有改变,会持续到永远了。
她心中一软,微微侧过头问道:“你写这个做什么?”
安归碧色的双眸中似是有什么暗cháo翻涌,但随即变得平静如一潭深水般深不可测,但水面之下仍有什么不曾平歇。
“阿宴,我还记得,你在盐泽曾问过我,‘千百年后我们在哪里’,当时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无法回答你。我母妃笃信佛,我也与僧人多有往来,却从不曾从心底信过任何神佛。但唯有遇见你之后,我希望人能够如同佛经中所言而有来生。若是这样,千百年后,但无论你在哪里,阿宴,我都会去寻你。”
第五十八章文学城独家发表。……
“安归,”燕檀倏地贴近青年面前,好奇地观察着他的双眼,“从你眼中看到的万事万物,不会真的如同透过那块琉璃一般,都是淡碧色的吧?”
安归正动手用红绳把两块木板绑在一起,听闻她所言,不免觉得有些有趣,于是勾起唇角逗她道:“那阿宴眼中的就都是褐色的了?”
燕檀从他面前弹开,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哪有什么褐色。
即便她的眼睛是褐色的,可眼中的东西都是正常的呀。
燕檀这才醒悟过来,又凑上前去欣赏安归浓密眼睫下琉璃似的双眸,越看越觉得奇妙和欢喜,便在他眼睛上轻吻了一下,吻得他浑身微微一颤。
安归伸出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从案前站起身,稍稍低下头来看着她提议道:“我们下塔去,一道把它埋在这玫瑰园的地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