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累极了,还未等来答案便陷入睡梦之中。
半晌后笛声停歇,身着华服的青年行至chuáng边,俯下身来,见chuáng上的女子双目紧闭,额上渗出涔涔冷汗,睡得并不安稳。
他眸中略过复杂神色,抿紧双唇,用衣袖极轻地将她的冷汗拭去,又那样静静地凝视了她许久,才转身出了寝殿门,向萨耶jiāo待过后便自去偏殿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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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小王子是在元月十五出生的。
生下来的时候只是皱巴巴红通通的一团,薄薄软软的金发贴在脑上,一双眼睛圆圆的,猫儿一样,是同安归一样的碧眸。
燕檀虽然为儿子看上去似乎没有半分像自己而痛心疾首,但仍亲自替他取了名字。小王子叫摩希犁,是楼兰语中星辰的意思。
她生产过后,安归倒是长出了一口气,看上去比她本人还要轻松。他命萨耶把那小东西抱走伺候,而后便屏退宫人,兴高采烈地坐在燕檀chuáng边同她说话。
看那狐狸都快要翘上天的唇角,燕檀疑惑:“你为何如此开心?”
安归问道:“你夜里终于不必睡得不安稳,我也终于能搬回来与你宿在一处,为何不开心?”
燕檀恍然。她才想起来,这位富有一国的年轻君王,为了防止自己克制不住,亦或是有什么闪失,再将她碰伤,在她月份大了之后都是独自去偏殿独自就寝。
果然,下一秒他便凑近她撒娇:“这段日子我一个人在偏殿睡,偏殿的chuáng又冷又硬又空旷,你们中原人大约把这叫做chūn闺寂寞,孤枕难眠?”
燕檀呆住:“……你说什么,我们中原人不这么讲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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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颇出乎燕檀意料的是,安归搬回寝宫夜夜与她同宿后,亦十分小心收敛,不像从前那样蓄意撩拨她,最多不过将她揽在怀中入睡。
他吻她最情动的一次,是那一年chūn日出征乌孙之前。
彼时两人正在玫瑰园的高塔之上。安归一直记挂着去岁里未曾与她一起看玫瑰的遗憾,特意等到今年玫瑰开花之后,才整顿军备出发。
燕檀站在琉璃窗前,而安归在她身后,如之前许多次那样将她整个人拥在怀中,吻过她的脖颈、下颌,在她按捺不住的轻喘中最终辗转吻上她的唇。
他的手捧过她的侧脸,几乎将她整个人抵在琉璃窗上,以qiáng迫的姿态令她转过头来同他接吻。
而窗外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猩红色玫瑰。她觉得眼前有些晕眩,视野中尽是玫瑰色与碧色,整个人仿若灵魂抽离般如坠云端,手指蜷曲,徒劳地想要抓住些什么,而后被他的手攥住,一同按在了琉璃窗上。
直至此刻燕檀才知晓,他并非真正无欲无求,数月来有意压制的占有欲和情-欲积羽沉舟,如同野火般愈演愈烈,几乎要将他和她焚烧殆尽。
待到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要向下滑去时,眼前的青年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肢,而后从她的唇上离开,碧色的眼眸中有片刻危险的混沌,而后重归清明。
安归捧着她的脸,声音沙哑道:“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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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十,楼兰与安息两军东西夹击攻入乌孙,因知悉其关卡驻军与地域形貌,屡出奇策,所向披靡。二十日后,两军兵临乌孙国都赤谷城下。楼兰国君设计离间乌孙贵族与国君泥靡,于宴席间将其诛杀。而后乌孙降。
又十一日,两军西去,与大月氏战于康居。大月氏战败,臣安息。
大宛、疏勒、莎车闻知乌孙战败,亦臣楼兰。至此西域归为两国。西为安息,东为楼兰。
而楼兰以西域诸国为州,州下设城。诸执政官辖州,税吏、百户、户长辖城,均听命于国君,诸部与令尹襄之。
治致太平,远国归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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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归沐浴过后,燕檀便将他按在chuáng边,开始亲手替他上药。
这位战功赫赫的年轻君王一统西域,威名远播,诸国来贺,但她清楚地知晓,他在乌孙与大月氏之战中新添了多少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撒药粉的动作落在他luǒ露的胸膛上,勾得他有些痒。
安归见她心疼又认真的神色,思量再三,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打断她,于是看起了别处。熏香的清甜气息很浓,他找了找,才在chuáng帐的一角发现了悬置的新香。
安归瞧着那新香,眨了眨眼睛问道:“这香从未闻过,是你新制的吗?这香味……是梨子的味道?”
“鹅梨帐中香,”燕檀上好了药粉,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是把沉香和檀香放在鹅梨里蒸得的香气。我只是依样学样,这香相传是小周后所制。”
她的手腕在他面前晃过,又带起一阵勾人心魄的香风,安归一把将那细瘦白嫩的手腕抓住,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拽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