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琰中途与老刘分道而行,零落的风,吹不去他烦乱的思绪。拖着僵直的步子,一步步捱到那个属于他和云绮兰的庄园。
重建大半年以来,影兰山庄的风景更美了。除了他细心种植的花花草草,大自然还给了他许多馈赠,自己生出许多叫不上名字,但开得十分艳丽的花。在微风和暖阳呵护下,尽显出它们的妖娆。
若有云绮兰在,这些风景在方琰眼里就会格外的宜人,就是一幅画,是无数首诗。可如今,它就是哀愁,睹物思人的无尽的哀愁。
“哟,少爷回来了”。
小园子过去给他开了门,向他打着招呼。方琰只是摆摆手没有说话,一头钻进自己的书房。直到晚饭时,小园子过来呼唤,他都没有出去。
“你去吃吧,饭后陪我出去一趟”。
方琰有气无力的说完,又靠在了椅背上,手里燃着的香烟,灰尘差点儿落在裤腿上。还好他反应过来了,及时的弹掉。
大约半小时以后,小园子吃饱了饭过来再次呼唤方琰。
方琰应了一声,终于泯灭烟蒂,从椅子上站起来。烟熏了一下午的嗓子很不舒服,他不由得咳嗽了几声。这时,小园子出于关心,已经推门进来。
“少爷,要不,我给你沏杯茶。瞧,你这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不用了,现在陪我去杏花儿家”。
方琰已经不想再耽误下去了,因为事情俨然已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方琰命小园子套了马车,两人一起出了影兰山庄。原本不想去接老刘的,可谁知走到中途时,发现有人在路边等候。
“少爷,前面好像是刘叔”。
借着淡淡的月色,小园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哎!这个老刘啊,说好不让他去的。算了,还是让他上来吧”。
方琰吩咐道。
小园子勒住马缰停车,此时老刘已经在向这边走了。
“上来吧”。
方琰非常沉稳的说道。
老刘掀开车帘上去,直接坐到了方琰旁边。
“你没必要跟着去这一趟”。
方琰看看老刘说道。
“你觉得我能放心吗?少奶奶一走就是好几天了,就算她再坚强再能干,毕竟一个女子,在男性主强的商场上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老刘说得句句在理,方琰无可反驳。接下来半路无话,他们各自沉默着。
杏花儿的家据此十多里路,那天不知怎么了?那匹马慢如蜗牛,居然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按照那时,大多数村里人的作息时间,天一擦黑就会休息入眠的。可方琰拿出怀表看了看,已经九点多了。一进村子,除了树梢的淡淡的月,几乎看不见任何一处有光的地方。
小园子把常备在车上的一盏马灯点亮,挂在车前身特意钉的铁钩子上。
狭窄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影,除了此起彼伏的柴火狗的狂吠,也几乎没有其他的响动。小园子曾与方琰来过,所以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很快便找到了杏花儿的家。
那时小门小户的人家,几乎不养看家狗。故此,杏花儿家门外一片静寂。方琰和老刘从马车上下来,小园子也从车前一跃跳下。没等方琰吩咐,便主动过去拍打那扇篱笆门了。
好半天才有人回应了一声,又过了好一会儿,那座茅草房里,才有了微亮的灯光。终于,听见了门闩打开的声音,再之后才是一个佝偻蹒跚的身影,慢慢走来。
“不对呀,这不是杏花儿”。
那越来越近的佝偻的身影,明显不是杏花儿,这令方琰有些诧异。
“或许是她婆婆呢”。
老刘这样猜测着,说话间那人已经到了近前。小园子特意将手中的马灯,举高了一些。仔细看去,来的那位果然是位老妪。从满头白发,加之走路形态判断,至少七十岁左右。
“你们找谁”?
那位老人打量着他们,然后发出颤巍巍的,听起来喉咙还有些干涩的声音。
“杏花儿在吗?我们是她的朋友,我……是她以前的老板方琰”。
方琰担心人家会误会,于是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哦,听说过方先生的名字。我是杏花儿家的邻居,在这里帮她看家的”。
“什么?帮她看家?那……杏花儿去了哪里”?
方琰深感疑惑。
“三天前就去茶园住了,全家都搬去了”。
那位老人这样回答,方琰当时也没有多想。辞别那老人,转身离开。小园子调转马车,让方琰和老刘上去。
当初,因为相邻的几个村子的茶园,都被云绮兰收购了,所以现在基本已连成了一片。方琰没有走近过内部,但大概位置还是熟悉的。所以在他的指引下,终于还是找到了。
“沿着小路上去,应该就是了”。
方琰掀开车帘儿望去,看到了半山腰的一排房子,随即说道。
小园子将马车停在山脚下,三人步行从小路攀岩而上。好不容易到了那房子跟前,首先传来的是一阵狂犬乱吠。紧接着,其中一个房间亮起了灯光。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儿”?
方琰突然喊了暂停,老刘和小园子当即住了脚。顺着方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茶园有的地方,茶树有明显被破坏的痕迹。断枝散叶,横七竖八倒落在地上。
“这一定有人蓄意破坏呀”!
老刘愤怒的叹道。
“一定图比那个王八蛋!不用问,这里住的一定是那群恶魔”!
小园子气急败坏,准备冲过去砸门。这时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位年轻人。不多时,又出来五六个站在他身后。
“你们……是来找杏花儿的吧”?
那年轻人看着他们问道。
“她在哪里”?
方琰打量了一下那年轻人,见他眉宇间透着宽厚,并不像恶人。
“说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办事,到底去的那地方叫啥?俺不知道,俺是留在这里干活儿的”。
那年轻人答道。
“干活的?那么这一片片,被破坏的茶园是怎么回事儿?你们难道只负责干活儿,不负责看管吗”?
方琰疑惑又愤怒,同为茶商的他,看不得这种情景。
“这就是俺们干的活儿呀,这一大片茶园,差不多还得三五天才能全部铲除”。
那年轻人这样的回答,让方琰更不明白了。
“谁让你们干的?谁雇你们来的?这好好的茶园,就这样给毁了?且不说明年要有多大损失,这一棵棵茶苗儿有多可怜”?
方琰越说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