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吧,其实就是在客厅多安两个插座,我们直接改了就行,你都全包了,还专程过来一趟。”
“反正我今天有空。”她观察半天也没观察个所以然,但不来看看实在有些不放心。跟着他出去,几个工人还在吸烟,吸完了就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
过了会儿,那位姚工风尘仆仆地赶到。他朝丁念笑笑,又跟她详细解释了哪些地方要改,为什么要改,丁念不懂,但隐约觉得他说的后一种方案更合理。其实当初设计稿出来的时候她就没怎么明白,只觉得既然他们是专业的,她付了钱就能拥有质量保障,眼下,她听完表示同意后:“其他地方还有改动吗?”
“应该没了。”
“应该?”
“丁小姐,装修是很复杂的。”见她一脸懵懂,他也心累,“您看您有没有能说得上话的男性朋友?我跟他沟通可能会方便些。”
丁念皱眉:“这种事还分男女吗?”
“不分男女,但……希望您能理解哈,我之前也接到过很多单子,明明装修顺顺利利的,验房的时候就变成这里错那里错。一般来说,买家具什么的都听女主人,这前期水电啊,木工啊,可能还是男主人懂些。”
丁念明白他的意思,是嫌她无知,又怕她后期挑毛病,可她也怕他们偷工减料,拿她当傻子糊弄。她想了想:“你也不用顾虑那么多,我老公比较忙,装修的事我能做主,我们按照合同操作就行。”
姚工诶了两声便不再谈。
回去之后,她思忖许久,还是把装修的事情给父亲说了。丁安山愣了愣,随即道:“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装修要费大心思,你一个人顾得过来?”
“我找了装修公司,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当然不放心。”丁安山说,“过几天我来看看。”
“嗯。”
“……念念。”
“怎么了?”
“你妈上回说你买房把这几年的积蓄都掏空了,哪里来的装修钱?”
“……就几万。”
“几万不是钱?你工资也没有涨很多吧。”
“没有。”丁念犹豫了会儿,试探道,“我最近认识了个朋友,问他借的。”
“借的?”
“嗯。”
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她喂了两声,却是母亲拿过了手机:“什么叫你又认识了个朋友,男朋友女朋友?你爸说你还跟他借钱了?”
丁念叹气,父亲真是扭头就打小报告:“是,男朋友。”
“你谈恋爱了?”
“是,又谈了。”
母亲默了会儿:“谈恋爱最好不要先谈钱,你问他借,借多少,怎么还?别到时候因为一点钱闹得不愉快。”
“不会,我既然敢问他借,就还得起。”
“不是还不还得起的问题。”孙丽梅觉得不对劲,“你说老实话,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你问同事借,问我们借,我都理解,可你和高鸿渐才分开多久,哪来的新男朋友,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我被人骗不应该我借钱给他吗?”丁念觉得母亲的担忧毫无道理,“妈,我这次很认真,难道结了婚我们还要分得那么清楚?”
“那倒不用,可是——你等等,”这下换孙丽梅懵了,“结婚?”
“对。前几年我单着的时候,你不是安慰我让我相信缘分吗?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她压下心中的忐忑,仿佛下一秒就要当堂对质:“妈,你不期待我结婚吗?”
“我当然期待,我巴不得你明天就能嫁人生子,前提是你好好的不要脑子发昏。”
丁念略微心安:“不会的,这次我很肯定,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带他来见你们。”
孙丽梅迟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过了会儿,父亲重新接过:“念念,你说的男朋友,是不是那天带我们去医院的人……提到的什么总?”
“……是,他姓傅,傅总。”
丁安山不说话了。
隔了很久,丁念绕回原点:“爸,下周六你过来一趟好吗?”
“好。”他应完就挂了。
。
丁念隐约觉得父亲情绪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她没有头绪。
和母亲相比,她和父亲要生疏得多。母亲掌管她的成绩、喜好、大大小小的心事,即使不完全准确,也能了解大概,但父亲不一样。
印象里,父亲从未严厉责骂过她,但他们却不因此更亲近。
大部分时间,她是接送她的司机,是固定家务的承担者,是她和母亲争吵时的调解员,而和前两项相比,他这个调解员并不称职,一旦她和母亲闹矛盾,他总是先安抚两人的情绪,随即毫不犹豫地站在母亲那边。久而久之,父亲不再是她的盟友,而她也从责怪父亲的偏心,变成羡慕母亲能拥有这样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