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眉眼清隽,点了点头便继续做题。丁念走回办公室,心想:要是每个学生都能像蒋子轩那样省心就好了。
第6章忍冬
一切重归轨道,丁念又开始了循规蹈矩的生活,六点起chuáng,十一点睡觉,作息几乎跟学生同步。
和所有老师一样,她每天不是在备课就是在批改,而因为她是整个年级唯一坚持让学生写周记的语文老师,所以平时花在批改上的jīng力就要更多。
有些学生文采斐然,随手记些琐事都能生动有趣,有些则生硬呆板,更有人完全是为了应付,洋洋洒洒几个大字:本周无事可记。
她心知肚明,也不生气,一一批阅后均在末尾写下几句心得。
语文组长不赞同她的做法:“现在是复习阶段,周记最好停掉,写个几百字要花三四十分钟,你还批批改改,压力大又làng费时间。”
可是丁念不觉得làng费,平时复习已经够累了,再加半小时能有什么效果,当然,她也曾在班里qiáng调:“周记不限定字数,不想写的可以提出来。”
不想写的学生不是没有,很快地,有几个学生下课便找到她,其中就有那个一连写了三次“本周无事可记”的男生:“老师,我真写不了。”他在班里语文垫底,一百五的卷子最高考过七十五,作文基本没写过六百字。
丁念也不难为他:“你每天吃饭不是跑最快吗?一窗口的菜都得你先挑,这样吧,你把一周吃了什么记下来,然后评价下菜的味道,就当周记。”
男生皱眉:“老师,你跟我开玩笑吧。”
“试行一周,如果实在不能接受,下周你就不用jiāo了。”
于是第二周,丁念就看见了他jiāo上来的“食谱”。他似乎特别钟爱炸jī腿,一周吃了三次,评语都是:“表皮炸得绝了。”
她问:“怎么个绝法?”
第三周,男生在她问题下写回答:“炸jī腿要抢,一楼好过二楼。一楼估计用了面粉jī蛋,油温掌控得好,表皮金huáng外苏里嫩,咬下去还有汁水,我要不是顾及后面的人没得吃,得回回买三个。二楼明显用炸jī粉,外层香气足但里头偏淡,整体口感不行,可恶的是价格还要贵五毛,简直jian商。”
丁念被他的回答逗笑,批了两个字:“专业。”当天下午就去了学生食堂,结果去得迟,一楼jī腿早被一抢而空,只好失望而归。
周记分发下去之后,男生又来找她:“老师,我以后还要写吗?”
“这由你决定,如果觉得时间够,我建议你继续。”
“专写吃的?”
“主题随便。”
男生应了,临走时又说:“老师,一楼jī腿只在周三周四中午有。”
丁念一愣,有种被人戳破的尴尬,便挥挥手让他赶紧出去。原来她在关注学生的同时也成了被关注的对象,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在她希望学生能够按时jiāo作业时,他们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呢?
她让他们写周记,一来希望他们借此机会练练字,二来可以了解他们的日常状态,三来是给他们宣泄和jiāo流情感的途径。她自认不是呆板的老师,也努力去尊重学生的个性和意见,可是效果却并不明显。就像那个喜欢吃jī腿的男生,即使他后来也都按时jiāo了周记,内容不再是单一的食谱,可是她的引导是否过于幼稚和牵qiáng?而对于实在不擅长语文的学生来说,每周一记会不会是更大的负担?
和高鸿渐吃饭时,她提起这件事,高鸿渐安慰她:“你已经给了他们拒绝的自由,我相信那些急于摆脱的学生会来找你的。”
“可我担心那些明明不情愿,却不敢提出来的学生。”
“那你还要一个个去找他们谈话吗?想想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老师的脚步走,哪里敢提什么意见。”
丁念笑了笑,是啊,学生时代,老师就是权威,可如今换了身份,她更担心自己的权威会对学生造成负面的影响。
“好了,别想太多,我们不可能为其他人的人生负责,凡事尽力就好。”高鸿渐记起她在高中时代的样子,文文静静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要不是坐在自己前面,怕也不会注意到她。眼下,察觉她情绪不高,他略带调侃地说,“你知道吗,我其实很难想象你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样子,要知道你以前声音那么小。”
“不会吧,我嗓门一直挺大的。”丁念觉得他误会了,“是不是我们之前不太说话的缘故?”
要知道其他老师上课还用扩音器,她却没用过,问后排学生,都说听得见。
“那可能是我记忆出了偏差,不过,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