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浔便道:“这里真是太冷了,过会儿你……要不要和我回无央殿?”
凝烟便温和地笑:“好呀,青韵姐姐,你对我真好。”
站在苏浔身旁的玉心皱了皱眉。她从前也侍奉在安神殿,对于凝烟为什么会在此处略有耳闻,但是娘娘好似并不清楚,还将这凝烟视为良善纯粹之人。
她唇角动了动,想朝苏浔揭穿她,可是又想着今日她们还有要事办,便忍了忍,打算过一会儿再告诉苏浔。
玉心便沉默下来,只在暗中留了个心眼,用余光警惕地盯着凝烟。
凝烟却一直望着苏浔,问道:“姐姐今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浔看向流若:“你说的人呢?”
流若有些慌张。
那诅咒小人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个叫凝烟的出的主意。没想到皇上发现后,非但没有怪罪韵妃,还要追根究底。她取而代之的心早已经吓没了,惊慌之余又跑到这冷宫找到凝烟,凝烟却对事情失败好似一点也不意外,只道她能帮她从这件事情里摘gān净,只要她将韵妃给她带到幽人宫。
凝烟是幽人宫的受罚宫女,没有在宫中走动的权利,她是想借自己,见到韵妃。
尽管流若不知道她为何要见韵妃,但直觉告诉她很危险,她便拒绝了。可是当方才她跪在安神殿外等着皇上处置的时候,她忽然又害怕了,惊慌之下,她想起来凝烟信誓旦旦地说能保住她,于是她便偷跑出来找到韵妃,根据她从前写给弟弟的那封信得来的消息,将她骗来了此地。
可现在,凝烟好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流若惊慌着,假装在焦急地往外看,只道:“快要来了,娘娘稍安勿躁。”
苏浔心底忽然生疑。
她转过身,顺着流若的目光往外望去,外面除了斑驳的宫墙什么都没有。她蹙眉道:“你在骗我……”
然而话音未落,身后陡然泛起寒意。
就在这一刻,凝烟望着她纤薄的后背,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然朝着苏浔的后心扎过去!
“娘娘,小心!”
刀入肉的声音传来,滚烫的血,溅在苏浔回首的脸上。
那把匕首,直直地扎进了玉心的前胸——千钧一发之际,她挡在了苏浔的身后。
“玉心!”
“啊——”流若尖叫着,吓坐在地上。
凝烟眼中凶光毕现,一击未中,她分毫没有犹豫,一把将匕首□□,向着苏浔扑了过来!
血溅了一地,玉心软绵绵地跌倒在血中。
苏浔惊骇地望着狰狞扑向她的凝烟,事情变化得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凝烟扑倒在地上。
凝烟佝偻的身躯像是蕴含着qiáng烈的怨念,死死压在她身上,那把匕首,离她的脖颈不过半寸之远。
苏浔用尽全力抵着她的手腕。凝烟的眼中腥红一片,苏浔在她狰狞可怖的眼底,竟然看到了兴奋和狂喜!
抵挡她的五指已经青白,力气渐渐消失,苏浔望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恨我?”
凝烟却紧紧盯着匕首的尖端,粗粝的声音混合着喘息,她嗬嗬道:“我不恨你。”
尖锐的匕首已经划破了苏浔的脖颈,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
那美如无暇碧玉一样的身子有了伤痕,让凝烟眼底更加兴奋,她握着匕首,将全身的力气压在上面,心里像是在喧嚣: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扎穿她这漂亮的脖颈!
“噗呲——”锐器入肉的声音再次传来。
滚烫的血飞溅而出。
流若看着眼前的场景,尖叫着,昏厥过去。
鲜红的血洒满了半空,飘dàng在旁边的纱幕,漫上喷薄而出的血珠。
更加殷红的血顺着匕首滴落,犹如猩红色的溪流,淌在了苏浔的脖颈上,浸湿了她的全身。
那抵在她颈上的匕首,终于没了力气,从上方跌落,随之跌落的,是凝烟佝偻嶙峋的身躯——她躺在地上,抽搐着,佝偻的胸腔剧烈起伏,像是在痛苦而不甘地喘息着,她的脖颈,喷溅着鲜血,上面插着一把莹白色的玉簪。
苏浔从地上喘息着站了起来。
她望着抽搐在地上的凝烟,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嗬嗬……嗬……”凝烟浑浊的双目已经失去了焦距,她在虚空中胡乱抓了两把,终于不再动弹。
有一种杀意,是妒杀。
然而直到凝烟死透了,苏浔也没有想出原因。
不过这原因,苏浔也不再关心了。
她望着扎在凝烟脖颈上的白玉簪,那是她危机之时,从发上拔下来,用尽全力扎进去的。
她杀人了。
裴怀泠匆匆赶到幽人宫的时候,就看到她满身满脸都是血,有些茫然地站在血泊中。他心口抽疼,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冰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