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泠的眉心忽然拧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两日前。”李温禀道,又看了一眼裴怀泠的眼色,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是哪里不妥吗?”
裴怀泠半倚在榻上,没有说话。
半晌,他望着袁老,说道:“朕今日便启程回京城,你为朕收拾一下。”
“这……”袁老有些犹豫,“皇上,您大病初愈,现在不便移动……”
“朕已经决定。”
袁老看着他如此坚决,便不敢再多劝,只道:“回京路途遥远,属下为您配好药,您要记得按时服药。目前您的身体会时常劳累,您回去的路上一定好好歇息。”
“嗯。”裴怀泠淡淡应道。
李温见状,也对袁老说道:“先生放心,老奴一定好好照料皇上。再说,还有娘娘呢……”
提到苏浔,裴怀泠抬眼往门外望了望,问道:“她去哪儿了?”
“这个奴才也不知……”李温小声道,“奴才这就将娘娘寻来。”
他说着,就飞快地退了下去,满药庐找起苏浔来。
苏浔正坐在药庐的槐树底下,对着gān枯的枝丫发着呆。裴怀泠一天比一天难以捉摸,如今他的病已经好了,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
“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呀。”旁边一道笑眯眯的声音响起,苏浔抬头,就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李温,“皇上找您呢。”
苏浔眉眼垂下,闷声道:“我不去。”
李温愣住,半晌,他小声重复了一遍:“是皇上找您呀……”
“我不去。”苏浔瞪他一眼。
李温愣在原地,他知道苏浔胆子大,却没想到胆子竟然这样大,难不成,这就是恃宠而骄?
他满脸的褶子,匪夷所思地皱起来。
想了想,他换了个说辞道:“娘娘,皇上说要即刻回京,您……要不要去收拾一下?”
“要回京?”苏浔诧异地扬起眉,“他的身体能动了吗?”
“这……老奴不清楚,还得娘娘亲自去看一看。”
苏浔又瞪他一眼,才从槐树底下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落叶,往房间走去。
进去的时候,袁老已经离开了。
裴怀泠懒懒地倚在榻上,皱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浔迈进去,看着他苍白的侧颜,不由问道:“现在就要回京吗?你的身体……”
裴怀泠抬起眼梢,睥她一眼:“你担心我吗?”
苏浔唇角微抿,嘀咕道:“我可不想功亏一篑。”
裴怀泠薄红色的唇角弯起,“我心中有数。”
他态度坚决,苏浔劝不动他,也不再开口。她又出了房间,找到袁老详细地问了一下照料事宜,便跟着忙忙碌碌的药童收拾起行李来。
一个时辰后,马车整装待发。
还是来时零星的几个侍卫守在一旁,但苏浔知道,附近定然蛰伏着暗卫。
她站在车旁,望向了车队后面,秦长宁如来时那样,依旧被绑在马上。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起头,朝她远远地一笑。
他面色虽然憔悴,但已经有了几分jīng神,仍旧是温润如玉的样子,苏浔便远远地回了他一个微笑,才转身上了马车。
她在马车中收拾着,李温扶着裴怀泠迈了进来。
他披着一件雪色的狐裘,病弱的身体裹挟其中,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白得近乎透明。
心中再多的不满,见到如此病弱的他也发泄不出来。苏浔闷声站起来,从李温手里接过他的胳膊,将他搀在了车榻上,并顺手往他的掌心塞了一个手炉。
车队开始缓缓前行。
裴怀泠狭长的眸子看着她。
她一直在忙着,塞完了手炉,在他的腰后又垫上靠枕,接着抱过一条湖蓝色的薄衾被覆在他的膝盖上,还体贴地将被角给他掩好。如墨一样的发梢在忙碌中滑过他的指尖,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垂下了眼眸。
“苏浔。”他忽然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这个属于前世的、她原本的、久违的名字响于耳畔,苏浔怔了怔,才回过神,他是在喊她。
她警惕地望着他:“怎么了?”
“我的病已经好了。”
苏浔漂亮的剪眸一眯,疑惑道:“我知道。”
“那以后,留在我身边吧。”
苏浔蹙眉。
“你病好了,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裴怀泠默默地凝视着她,他眼中如同黑雾缭绕,像是在刻意压制着某些不愿意回想的情绪,只说道:“你知道的。”
苏浔更加迷惑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坐在她的坐榻上,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裴怀泠的眸光,忽然yīn沉下去。
“上辈子的事情,你当真是忘得一gān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