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姑渺真君心中微微得意,那个低阶弟子宗路舟的话又算什么,只要她能找到差不多的借口,其他人自然是只信昇阳山,而不在意万朝宗到底做什么辩解。
是以,面对雾霭真君的质问,姑渺真君并不惊慌。她懒洋洋地斜睨了宗路舟一眼,然后颇有些阴阳怪气地对雾霭真君道:“连本门弟子到底为什么和昇阳山弟子相斗都不问个彻底,就只抓着他什么时候被我昇阳山的人发现踪迹不放,雾霭真君何必这样急着撇清关系呢?此人既然能残忍杀害同道,又潜藏十五年,从不见忏悔自首。可见他不但丧尽天良,而且是个不知悔改、阴险狡诈之徒。这样一个人,他说的话难道也能作为凭借?”
说着,姑渺真君轻轻嗤笑一声:“这样一个奸诈狠毒的人,却是雾霭真君的嫡传徒孙,可见是万朝宗重用的。他和您关系如此亲密,我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帮万朝宗推卸责任,所以便一味编造呢?说不定啊,他帮着万朝宗隐瞒了真相,雾霭真君一个恻隐之心,就饶恕了他,也未可知呀。大家说是不是?”
姑渺真君这番话,是摆明了在胡搅蛮缠,否认宗路舟这个当事人供词的正确性,铁了心要往万朝宗身上泼脏水了。
雾霭真君心中气愤,却也自知理亏,毕竟是他家弟子杀死了昇阳山的人,又被别人逮到了。
就冲宗路舟犯下罪过在先,姑渺真君怎么胡搅蛮缠,旁边那些等着从万朝宗身上咬块肉下来的人也不会去指责她。
但宗路舟的死活且不说,万朝宗,是绝对不可能接下“隐瞒整个修真界暗中查探那片诡秘的空间”这口大锅的。
雾霭真君眸中带着几分锐利,刺向了姑渺真君:“依姑渺道友的意思,因为宗路舟杀了昇阳山的弟子,那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被推翻,所有的错误就该他全部承担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何必多费口舌,索性便让宗路舟把所有的罪责都担了,你们有这个借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必再费尽心思找什么理由,岂不更方便?”
“雾霭真君,话可不能这么说。”姑渺真君虽然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但如此流氓的想法哪个道貌岸然的修真者能直接承认?
姑渺真君闲闲道:“万朝宗弟子宗路舟害死我们昇阳山的人,这是一重罪。但万朝宗派遣掌门大弟子棠棣真人和宗路舟偷偷潜藏在此,这是另一件事。两件事万朝宗都做错了,不要只认第一件事,却无视和否认第二件事,意图蒙混过去。”
毕竟,在场的众人所关心的可都是第二件。
“姑渺前辈此言差矣,”姑渺真君说完之后,回答她的却不是雾霭真君,而是一个带着点清冷的女声,却是一直跪在地上的棠棣真人,“姑渺真君说晚辈与弟子宗路舟潜藏在此,意图查探那片突然出现的诡秘空间,这个罪责太过荒谬,请恕晚辈不能接受。”
棠棣真人抬起了头来,毫不畏惧地看着姑渺真君:“晚辈三日前从万里之外的清安县找到了正在被贵派追捕的不肖弟子宗路舟,了解清楚实情后便立即带着他往这边赶,想要向掌门禀明事实。今日清晨我们师徒才刚刚来到此处,何来我们是被万朝宗派来秘密查探一说?此处早已被万朝宗封闭起来,若是万朝宗真有心在修真界各派来到之前就先行探索,为何不早些派人查探,偏要在今日各派大能齐聚虚云山之时,派我们两个修为浅薄、无论如何躲藏各位前辈都一眼就能看到的后辈堂而皇之前来探查?”
棠棣真人所说的,倒基本都是实情。
她发现宗路舟多日不曾回到门派,心中不安,便离开了万朝宗出门找寻。
找到在艰难躲避昇阳山追杀的宗路舟之后,棠棣真人这才知道,原来宗路舟当年所做的事,已经被昇阳山知晓了。他们现在,是在找寻宗路舟,想要报仇。甚至连宗路舟的师门和身份,昇阳山也已经知道了。
若是暴露的只有宗路舟一人,大不了棠棣真人再帮他掩藏行迹,时间久了,昇阳山找不到人,自然也就不再找了。
然而宗路舟身份这样一暴露,棠棣真人的想法就不可行了。有句话叫做“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宗路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师门,这就意味着万朝宗很快就会知道宗路舟曾经犯下的罪。到时哪怕昇阳山不去找万朝宗要说法——这是不可能的,万朝宗也绝不可能容忍宗路舟。他们,一定会把宗路舟杀死,清理门户。
棠棣真人在听完宗路舟讲述之后想到了这个结果,而宗路舟,自然早就知道了。
宗路舟从被昇阳山的人发现身份开始,就已经做好了为当年杀的人偿命的准备。
然而哪怕是偿命,宗路舟也绝对不愿自己的性命结束在昇阳山的人手上。他还需禀明师门,由自己的门派对他作出判决。
所以宗路舟一直在躲藏,他还不能就这样去死。直到,棠棣真人找到了他。
棠棣真人知道了宗路舟的想法之后,就带着他,往雾霭真君所在的虚云山而来。
昇阳山一直在追捕宗路舟,若是回万朝宗,恐怕路上就要被截杀了。只有往虚云山来,早些见到掌门,向他认罪,请他做出判决。
棠棣真人和宗路舟是这样决定的,另一方面,昇阳山也是这个意思。他们的包围圈有意无意给棠棣真人师徒留下了往虚云山方向逃的口子。为的,就是在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捅到所有人面前,作为拿捏万朝宗的把柄。
一切果然如昇阳山所预料的在发展,事到如今,棠棣真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昇阳山追杀宗路舟并不是最终目的,他们要的,是借助宗路舟——和她掌门首徒棠棣真人,把他们引到虚云山来,给万朝宗扣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