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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白景玙对自身突如其来的微妙变化毫无所觉。

  他不是剑修,但惯用的法宝却是剑。此时正提着他的长剑破天荒的坐在辛和身旁。

  见辛和站着,还问她:“辛师妹为何不坐?”

  辛和闭了闭眼,领着白驹在他丈远之外坐下。她知道这是入魔的征光,却没有多害怕,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和眼前这不太正常的白景玙相处。

  就怕一句话没说对,他突然就手起刀落把她给了结了。

  那她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辛和也想暂时远离他,但八层这么点地方,隔着大境界的压制,现在离白景屿这么近,她怕自己跑不过。

  想布个阵法把自己藏起来都因为近离太近不敢轻举妄动而成问题。

  早知道白景屿心魔如此之重,她就不该给自己瞎揽活来找他的。

  这下被自己给坑了吧?

  辛和心中止不住的懊悔。

  白景玙说:“辛师妹,我给你讲个事情吧。”

  辛和笑:“好啊。”

  讲得久一点也没关系,她正好可以趁机想想办法。

  “我母亲没有死。”白景玙说:“她只是睡着了。”

  “……哦。”辛和心中下结论:这心魔不是一般的严重。

  白景玙扫了一眼白驹,唇边罕见的突然弯出了一抹弧度。

  辛和瞧在眼里,莫名的总感觉有几分邪气。

  他说:“辛师妹的灵宠叫小白吧。”

  他不会小气到想杀白驹吧?

  想到这里,辛和有点毛骨悚然,虽然白驹可以轻易逃掉,但她自己作死没关系,白驹可不能冒任何的险。

  “怎么会呢,它叫白驹。白驹过隙的白驹。小白只是我有时候随意喊一下,不巧都被白师兄听去了。”

  白驹将爪子压在她垂在身后的手心上,低声哼哼着不满。

  白景玙不理他们,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以前,我母亲也总是唤我小白……”

  白景玙的印象里,他的父亲是王朝的郡王,虽是郡王,却无任何官职封地,终年赋闲在京中。每日不是出门钓鱼赏景,就是与人博弈。像这种无实职的郡王,京城里多不胜数。但他们家却不落迫,归根结底的原因是,他的母亲,与皇帝是异姓兄妹。家中每月都会有来自宫中的赏赐。

  白景玙曾听下人们不止说过一次,皇帝对他母亲,比对一母同胞的公主还要好。他甚至听到过,皇帝喜欢他母亲这种话。幼年的白景玙曾因此事还去向他父亲告状。但他的记忆里,父母亲却从未因皇帝爱慕他母亲这个原因而吵过架。

  他的父母……只会因为他的原因而吵架。

  白景玙小时候不太懂,只知道父亲想让他离开家去哪里,而母亲则坚决不同意。他们俩就像拔河,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白景玙经历过被父亲的人突然带走的恐惧后,就特别粘母亲。

  他母亲也一样,将他放在眼皮底下,几乎寸步不离。

  私下无人时,母亲会对他说:“小白,你父亲是爱你的,他只是杞人忧天。”

  而但凡父亲在场,母亲都会板着脸吼:“景儿是我的儿子,谁想带走他,可以,除非我死!”

  但父亲想要带走他的心层出不穷,最离谱的,曾让人假拌母亲骗走他。

  经此一事后,他母亲又气又怒:“小白,你爹疯了,我得想个办法……想个办法……”

  她娘想不出来办法白景玙并不知道,只是渐渐的,白景玙发现她若是生气时,会喊他‘景儿’,觉得他做得对时,则会亲切的叫‘小白’。

  他学会了察颜观色。

  就这样白景玙跟着母亲在东院里渐渐长大。

  七岁那年有一天,宫中惯例又送来赏赐。

  父母的关系日渐不好,不知何时起,赏赐只单独送到东院母亲院中。

  白景玙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天气极好。他在院中独自玩耍,听闻宫中来人后,便躲了起来。

  他不想见到宫中来人,这意味着他要下跪迎接。白景玙不喜欢说‘谢皇上’,只知道这些赏赐是皇上给他母亲的,有没有在他场也无所谓。

  皇帝赏赐的东西,经常是一些玉石饰品。白景玙已见怪不怪,因为这些东西,全被他娘像扔垃圾一样的扔在角落里蒙了尘。

  来的人还是与往常的一样,一名宦官并几名捧着赏赐之物的宫女。

  白景屿看着他们相互行完礼后,宫女们开始依次向娘亲呈上物品,然后依次退下。

  眼看着母亲亲自将最后一名宫人手中之物接过来,白景玙正打算出去。却见母亲突地脸色一变,尖叫了一声。

  紧接着便是喊他:“小白——”

  母亲喊他‘小白’时,心情总是极好的,但那一刻,躲在暗处的白景玙不知为何突然就退缩了。

  他紧紧的蹲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耳边传来母亲的痛苦呻吟声和老太监急切唤人的声音。

  他很想出去,告诉母亲:“娘亲,小白在这里。”

  但最终没有勇气。

  不知过了多久,白景玙在恐惧中渐渐睡着。再次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间。

  他一睁眼,便看到了母亲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他,然后笑道:“景儿,你终于醒了。”

  ……

  “自那以后,娘亲再不唤我‘小白’。”白景玙双眸红光渐盛:“我知道她生气了,不肯原谅我。”

  辛和深吁了口气,觉得这魔凰实在在可恶了。占了白景屿他亲娘的壳,还要将人家儿子利用到底。

  “师兄是怎么拜师的呢。”

  “那之后没几天,我师傅路过,说我有灵根,和娘亲说,要把我带走,娘亲同意了。”

  “……”

  其实魔凰一早就看中白景玙的资质了吧。而为了更好的掌控他这枚棋子,才夺了他母亲的身体。

  毕竟以皇帝那行为看来,明显就是爱慕他母亲的,因此还能操纵这个身体进入皇宫,更方便了解世间一切。

  一举两得。

  辛和瞧了他一眼,可能是因为被‘抛弃’的原因引起了心神晃荡,他的境界隐约不稳。

  “白师兄?”

  白景玙闷哼一声。

  辛和正想问他怎么了,突然感觉到那不知来处的灵气呈几倍源源不绝的涌向白景玙。

  白景玙周身灵气不像之前一样自己疏导而出,倒像是被什么外力强迫着开始流失。

  这么下去,没有魔化,反而会因这股来势汹汹的灵气爆体而亡吧。

  辛和与白驹面面相觑:“这怎么办?”

  白驹锤了一下地面,抬头望她。

  “除非把他直接锤死,水然光锤晕应该没用的。”

  辛和隐约觉得,这些灵气就像专门为白景玙而存在。他若能结丹最好,不能的话,就以他之命,将整个八层凝结成这些厚厚的寒冰。

  总能抵挡一瞬青莲神火……

  反正不管白景玙怎么做,怎么选,只要还把魔凰当母亲,他都死定了。

  “魔凰说让白师兄结丹,其实就是个幌子啊。”

  辛和靠近白景玙:“师兄?白师兄!”

  “若还想见你母亲,就快点清醒。抱元守一,凝神定气……”

  辛和在旁边碎碎念个不停,也不管他是否听得见。

  白景玙应该听到了的,辛和能看到他眸中血色微微退去。

  但他听见也毫无用处,该涌向他的灵气不知为何反而还越来越多了。

  辛和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担心地道:“师兄,你是无法停止吸收灵气吗?哎,这么下去你真的要死啦……”

  白景玙咬牙切齿:“闭嘴!”

  他有心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本来能扛过去的,再被她如此吵个不停,怕是真离死不远了。

  “哦。”

  辛和不说话了,坐在他对面,时不上的看他两眼。

  只见他脸上神色越来越差,血色几乎褪尽。而后身上开始结出细密的水珠,倾刻间便凝成了无数的碎冰,凝挂在他身上。不一会就将白景玙冻成了一尊冰人。

  辛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此刻的白景屿也终于有一种预感,他的道途可能要终结于此了。

  这些灵气的涌入速度与他转化的速度有关,他转化疏导出去的灵气越多,被迫吸纳的灵气就似乎越快。

  他若不加速转化疏导,这些灵气就会滞留他体内越来越多。他的丹田经脉承受不住会被撑爆。加速疏导也无济于事,他只是筑基大圆满,法力有限,再快也有极限之时,彼时,也同样逃不过丹田被撑爆的死亡。

  而结丹……

  白景玙双眸倏地变得通红:母亲还未醒来,还未唤他‘小白’……

  心魔未解,怎敢结丹?

  ……

  周围寒气越来越盛,尽管辛和用了灵气护体,还是被冻得直打哆嗦。

  又坐了一会,辛和终于坐不住了:“好冷,好冷……要冻成人了!”

  她跳起来,神色纠结。

  过了一会,终于还是召出短剑,‘唰唰唰’几下,在灵气最盛的虚空中挽出一片剑花。

  剑花消失后,空中留下一片的齐整剑痕。

  辛和一挥手,剑痕悉数如有实质般落向了白景玙的前胸后背,但瞬息便被薄冰覆盖不见。

  辛和皱眉,白景玙境界太强,意味着她不能像对白正初那般,用落星剑痕刻的法阵来助他一臂之力抵挡这源源不绝的灵气。

  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其他方法来加强法阵的时间了。

  辛和划破食指,指尖的血滴混着灵气沿着他身上的剑痕法阵上沿途刻画:“白师兄,实在不好意思……”

  辛和本可以用落星阵法帮他布下绝灵阵,但那意味着,她接下来又有一段时间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白景玙情况不明不可信,靠人不如靠己。

  所以她是万不可能为了白景玙而将自己完全置于毫无还手之力的危险之境里的。

  ……

  白景屿正沉浸在与灵气抵抗中,突然觉察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上划过,竟引起灵气震荡,心神瞬间不定,他正欲运起灵气将对方击退,却突然听到辛和的声音:“哎……别反抗啊师兄!”

  是辛和……的手,她这是在他身上画阵法?这倒是个可行之法。

  白景屿压下心中涌起的怪异感,继续疏导灵气。

  辛和凝着血滴的指尖快速在他胸前法阵中游走着。

  她不敢引苍穹之上的星辰之力来布阵。

  但她来源特殊,炼气大圆满后,能感觉得到自身血液里蕴藏着少许这些天外力量。

  “白师兄,我在你身上布了个隔灵的法阵,可以暂时阻隔太过浓郁的灵气近身,这法阵目测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左右……或者更短,其他靠你自己了,能动了就赶紧先离开这里吧。”

  “其实你真的该清醒了,就算你娘亲的灵魂还在,现在的丽妃也不是你娘亲。”

  胸前法阵完成后,白景玙确实发现之前浓郁的灵气瞬间消失了一些。微微松了口气。

  他正想反驳辛和,后背突又传来阵阵温意。完成了胸前法阵的加固,辛和又转到了身后,白景玙又生生忍住了。

  辛和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只是微微蹙眉,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疏导灵气身上。

  确定他就算想动手也腾不出手对付自己,辛和飞快的继续说道:“我猜当年宫中来刺杀你母亲的人身上,藏了被镇在佛塔里的妖修的一缕神魂。它杀了你母亲,然后占了你母亲的身体。当年你母亲最后喊的那声‘小白’并非是想叫你救她,而是临死前,想叫你逃走。可惜她一介凡人,如何是妖修的对手呢?所以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小白’就戛然而止。她的身体被侵占,妖修不得离开佛塔半步,尽管只是一缕元神,它也需要每日回佛塔一趟才能续命。因此,它自然会利用皇帝对你母亲的爱,而选择进宫。她已不是你母亲,自然无从得知,‘小白’是你母亲对你的私下称乎。你一直耿耿于怀的‘原谅’,其实不过是庸人自扰。所以,你母亲并非是因你自以为的袖手旁观看着她被刺才耿耿于怀至今,她要么早就死了。要么灵魂已被丽妃镇压藏了起来。”

  “若是后者,你在这里无济于事啊,还不如离开佛塔,去当面质问丽妃,与她对质呢。要敢于面对事实嘛……”

  这些话辛和之前就想说了,现在终于一口气说完,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阵法成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您若是要在此送死,我也拦不着。时间不多,师兄保重。”

  最后一道法阵刻画完成,辛和没有受伤,却也因灵气带走了太多气而整体元气大伤,她苍白着脸,直起身招乎白驹:“小白走,我们去九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