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场大朝会,老爷子亲口击碎了八哥的野心,而后,支持八哥的佟国维、马齐都没有讨到好去,更何况郭络罗氏呢?
郭罗玛法落了个晚节不保的下场,舅舅也被迫致仕了。
要说深埋许久的遗憾,此算其一。胤禟便是入狱了,病重了,还惦记着自己的外家,每每想起便长长一叹,是他对不起额娘,连累了郭罗玛法,还有图岳舅舅。
……
早在重生之时,胤禟就暗暗下定了决心,爷这辈子定然不会重蹈覆辙,当帮扶郭络罗氏躲过夺嫡之灾,护佑长辈们顺遂一生。
可现在他听见了什么?
图岳要进京了……
明珠竟先斩后奏,要把舅舅擢升为吏部左侍郎……
九爷惊悚了,若没记错的话,这时候的明中堂,可是兼任吏部尚书一职的。
紧接着他在心底呸了一声,明珠好不要脸,这等qiáng买qiáng卖的事情也gān得出来!
云琇能料到的后果,九爷自然也能料到。还没来得及忧心,他就听见额娘和贵妃你一言我一语的,温温柔柔说报复人的话。
胤秌:“……”
不提这事如何牵扯到良贵人和八阿哥,单论两位娘娘话间蕴藏的寒意,就足以让人为惠妃与乌嫔默哀了。
九阿哥小小地打了个哆嗦,惹谁都不能惹女人啊,尤其是性情与前世大不相同的额娘。
十阿哥倒是没打哆嗦。他默默扭头看了九哥一眼,小眼睛像是闪过了一抹鄙视,随即缩了缩脖子,乖巧地咧开嘴,怂怂地朝贵妃撒娇:“咿呀——”
良贵人居于延禧宫偏殿,平日里足不出户,更没有什么争宠的野心,唯一的牵挂只有jiāo由惠妃抚养的八阿哥胤禩。
但因为惠妃制定的森严规矩,她与胤禩不常见面,偶尔碰见惠妃心情好,才能得幸与儿子相处一日。
良贵人的性子又软又和善,能见到胤禩已是心满意足,即便被奴才怠慢、轻视,份例被暗地里克扣,生活过得清苦,她也从未抱怨一句。
惠妃恨她làng费了这副能与宜妃媲美的姿容,恨其不争的同时,却也觉得省心。
延禧宫里头住了四五个小主,唯有良贵人成日里为儿子绣衣裳,绣鞋帽,晨昏定省绝不怠慢,安安静静地不作妖,日子久了,惠妃也渐渐打消了借她固宠的念头,看她顺眼了许多。
——相比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的宜妃,良贵人还真算不上什么。
为办好五公主的满月礼,惠妃神色紧绷,唯恐有半分不当之处。满月礼过后,她大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必抱着烫手山芋了,随后沉着脸,让人把茉雅奇送回了永和宫。
乌嫔的威胁令她如鲠在喉,但现下最要紧的还是拉拢郭络罗一族。
釜底抽薪提拔图岳的招数,总归是乌雅氏的主意。看在这份上,她先放乌雅氏一马,等腾出手来再收拾不迟!
……
早在月前,惠妃便思虑许久,斟酌着写了一封长信,托人jiāo给宫外的堂兄明珠。
传信之后,她在延禧宫等得颇为心焦,连大阿哥前来请安,也颇为敷衍地摆摆手,让胤禔自行回阿哥所,切勿沉迷骑she,怠慢了读书。
胤禔撇了撇嘴,笑嘻嘻地凑上来问:“额娘,您最近忙着所谓何事?关怀儿子也不若以往了。”
闻言,惠妃白他一眼,但被胤禔插科打诨了几句,心里倒是松快许多。
她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还能为何?本宫自是为了我儿。朝堂之事有明珠在,等上朝参政了,额娘再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胤禔过了年就十三了,在满人之中,已是可以议亲的年龄,离上朝参政亦是不远。就如索额图常常求见太子那般,明珠也会为他分析朝中之事。
听言,他若有所思片刻,收回嬉皮笑脸,神色正经了起来,拱了拱手:“都听您的!儿子这就去读书,定然不负额娘与舅舅的期望……”让太子再也骄傲不起来。
也不知胤礽最近吃错了什么药,他每每借骑she之事讽刺,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最后反倒把自己气着了。
等在学业上夺得头筹,他倒要看看,那张讨人厌的笑脸会不会破功!
惠妃欣慰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的焦虑被稍稍抚平。当晚,莺儿面带笑容,急匆匆地前来禀报:“娘娘,明珠大人回信来了……”
惠妃豁然起身,“快给本宫瞧瞧。”
拆信的时候,她的手微微发颤;待展开纸张,大略一看,惠妃长长舒了一口气,欢喜道:“好啊,太好了。”
明珠说,他的折子摆在御书房的案头,只等着万岁爷批阅。皇上准了最好,若不批准,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一切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只要外人认定纳喇氏与郭络罗氏联手,三官保就算想置身其外,也绝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