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皇后需恩威并施,说起施恩,二十万两白银无异于雪中送炭。
李氏这般想着,果不其然,太子妃合上扁盒,对她轻轻颔首,含笑道:“你有心了。”
半月后,热河行宫。
西边马场仿草原而建,东边湖景仿水乡而设,正逢初秋好天气,处处都是心醉之景。
康熙大病初愈,已能下榻行走,而太子久不回宫,紫禁城的奏章已是堆积如山。
得了他的授意,半月以来,快马加鞭陆陆续续地送来热河。只他的双手依旧无力,一握笔便会发颤,于是一股脑地丢给了太子,耳提面命道,遇上拿不准的事务再来问他。
云琇似有所感,这一病,皇上好似看开了什么。
……
太子霎时陷入了忙乱,康熙却是少见的悠然。
乌兰布通大捷,且噶尔丹被活捉,双喜临门,了却了他的一桩心病。偷得浮生半日闲,趁着太子抽不开身,康熙兴致勃勃地牵着双身子的皇贵妃娘娘,叫人收拾一艘吃水平稳的龙船……游湖。
云琇隐约知道康熙有着自己的谋算,只她的归心愈发浓重。小五小九倒还好,小十一却已有多日未见皇阿玛与额娘了,皇上难不成不想胤禌?
还有担忧记挂她的温贵妃与云舒几个,总要快些回宫报声平安。
她面无表情地想,不知怎的,皇上近来迷上了白粥……再喂下去,她酸疼的手也要发颤了。
“不日前,朕给永寿宫递了信,”康熙瞧出她兴致不高,忙安抚着道,“顶多三日,我们便起驾回宫。”
视线轻轻落在云琇的小腹上,他知回宫之事不能再拖下去。大军凯旋是其一,琇琇的月份大了,是其二。
他的凤目渐渐幽深起来,京城那边已逐步收了鱼线,到了一网打尽的时候了。
这般想着,到底有些遗憾。回京之后便再也不能找借口让皇贵妃娘娘喂膳,万般选择,皆有得失。
皇帝心下怅然,就在此时,梁九功匆匆而来,轻声道了句:“万岁爷。”
说着附耳过去,皇贵妃只依稀听见几个词儿:“天地会……惠嫔……曹家……”
云琇心念一动,大阿哥打了胜仗,且活捉了准噶尔首领,惠嫔出幺蛾子也就罢了,曹家怎么也掺和了进去?
半晌,康熙沉声开口:“太子妃是如何同太子说的?”
梁九功一愣,赔笑道:“太子妃写了信来,说那二十万两白银,全当作小公主的嫁妆银子。”
康熙也是一愣。
顿了片刻,他动了动唇,压低声音问:“太子可回信了?”
“太子爷大力赞赏了此举……还说二十万两不够。”梁九功绞尽脑汁地回忆,“可他最后反问了一句,若皇贵妃生了小阿哥,曹家的万贯家财,岂不是全làng费了?”
“……”康熙缓缓道,“生男生女,他倒比朕还上心。”
第160章
紫禁城,延禧宫。
早在皇帝重病的消息传来,太皇太后做主为圣上积德祈福,免了宫人所犯的小戒,亦解了惠嫔的禁足。
大阿哥远在西北征战,惠嫔骄傲的同时提心吊胆。没过多久,皇上患了疟疾,听说药石无医,虽是解了禁,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深居简出,成日流连小佛堂不说,望着龛笼,还会时不时落下泪来。
延禧宫住的不止一位主位娘娘。一位常在,两位答应和一位官女子,自惠嫔解禁之后恢复了晨昏定省,不管心中怎么想的,见她如此,皆是眼眶一红,奉承道:“娘娘待皇上的心意,嫔妾都看在眼里。”
……
佛香袅袅,惠嫔的指尖包缠了纱布,眉目间满是冷意:“书信神不知鬼不觉地递出去了?那人可有说些什么?”
“回娘娘的话,递出去了。”莺儿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这可是娘娘豁出命撰写的血书。
绞尽脑汁地想着安抚之言,她低声答道:“完颜大人是懂娘娘的。且大阿哥立下泼天大功,与开疆扩土也不差什么……他们心下自有计较,从前能倒向您与大阿哥,现在自然也能。”
惠妃闻言轻点了点头,徐徐呼出一口气,面色这才好转了许多。
“胤禔从小喜武,头一次出征,倒还真没有丢了爱新觉罗氏的脸面。”她颇有些矜持地笑道,“午门献俘,合该由他来办。”
说着想起热河的皇上,惠嫔的眼眸再一次晦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若是太子登基,哪会有她与胤禔的好日子过!
趁着太子远赴热河,大军凯旋在即,她只能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押上宫中所有留存的眼线试上一试,失了此番时机,便再不会有了。
明珠如今挂了一个随军闲职,离京城相隔十万八千里,便是想要联系也有心无力。除了以血书警醒明党余部,还当拉拢胤禔身边的先锋军……